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去看海吧
“赵书彤。”夏晟突然担心跪在轮椅前，“我们去看海吧。”
赵书彤突然僵住。
在他去诺维亚之前，他们曾计划去度假岛度假，她兴致勃勃地收藏了十几套亲子装。
“就我们两个人。”夏晟轻轻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公司没有我们不会倒闭。”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
赵书彤突然发现，这是失去宝宝以来第一次听见自然的声音。
过去的半个月，她的世界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键盘敲击声和董事会争吵。
“我需要工作。”她最终这样说，“停下来会……”
“会想起宝宝。”夏晟接完她没说完的话，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我昨晚收拾婴儿房时，发现你这衣柜里藏的本相册。”
赵书彤猛地抬头，看到夏晟从口袋里取出那本手工相册。
翻开第一页，是她怀孕第四周拍的照片。
旁边工整的写着：
【今天知道了宝宝的存在，夏晟在会议室直接跳了起来，把董事们吓坏了。】
“我记得那天。”夏晟摩挲的照片边缘，“你表面上骂我沉不住气，转头就偷偷做了这个。”
相册翻到中间，赵书彤突然按住他的手。
那一夜贴着胎心监护仪的记录纸，上面是她娟秀的笔记：
【第一次听到心跳，像小马蹄声，夏晟红着眼睛说像古典乐，明明他根本不懂古典乐。】
“我们失去了他。”赵书彤终于说出这个代词，“不是因为工作压力，不是因为王副总，是因为我坚持……”
夏晟将她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他的声音破碎成一片片：“我们可以找一万个理由怪自己，但这该怪的是命运。”
赵书彤的泪水浸湿了他肩头的衬衫。
这些天来筑起的冰墙在这一刻崩塌，她揪住夏晟的衣领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明明昨天还在我的肚子里，怎么就这样了呢……”
夏晟抱紧她，任由她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哭泣。
阳光透过风铃草在墙上上头下摇曳的光斑，好像那个逝去的小生命温柔的抚摸。
当天晚上，赵书彤久违的睡了一个整觉。
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夏晟在露台摆满了白色风铃草盆栽，中间放着两张去度假岛的机票。
“董事们同意了我们的休假申请。”他的眼角有细小的笑纹，“当然，我可能稍微威胁了他们要抛售股份。”
赵书彤望着这个为她造花园的男人，突然想起流产那天在救护车上，她半昏迷间听到夏晟的医生说：“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当时她还想反驳，现在却懂了。
有些爱比血脉更永恒。
她伸手触碰最近的那株风铃草，轻声说道：“等回来之后，我们再试着种些玫瑰吧！”
夏晟愣了一秒，随即红了眼眶。
这是失去宝宝以来，赵书彤第一次暗示未来的可能性。
夏晟俯身吻她的手背时，一滴泪落在白色花瓣上，像朝露般晶莹。
……
度假岛的晨光透过纱帘洒在赵书彤的睫毛上。
她睁开眼睛，发现夏晟已经不在床上，露台传来窸窣声响。
推开落地窗，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夏晟正蹲在栏杆边调整一盆风铃草的角度。
白衬衫被风吹的鼓鼓的。
“它们需要阳光。”他回头的时候额角还挂着汗珠，“但海风太烈会伤到叶子。”
这样说着，却立刻用身体为花株挡住强风。
赵书彤突然想起他曾在董事会上为她的提案挡下所有质疑，也是这般下意识的保护姿态。
早餐的时候，她发现夏晟手背有细小的划痕。
“被花盆割的？”她握住他的手腕。
夏晟却摇头：“是拆婴儿床时弄的。”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沉默。
赵书彤的指尖在他伤痕上轻轻摩挲，突然说道：“今天我想去海边走走。”
椰林长廊的树荫里，夏晟始终落后半步。
赵书彤知道他在留意自己随时可能踉跄的步伐。
自从清宫手术后，她的平衡感总有些飘忽。
当一群孩子嬉笑着从身边跑过的时候，夏晟的手臂立刻环住她的肩膀，这个过于迅速的反应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没事。”赵书彤轻声说道，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潮声掩盖了她加快的心跳。
深夜的海边度假别墅里，赵书彤被噩梦惊醒。
她摸到身旁冰凉的床单，听见露台传来玻璃碰撞声。
夏晟坐在暴雨中，脚边倒着半瓶威士忌。
手机屏幕亮着，是那张她怀孕10周时拍的b超照片。
“医生说……”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是个女孩。”
赵书彤这才发现他手里攥着基因检测报告，纸页已经被雨水泡软。
她跪下来抱住他颤抖的肩膀，威士忌混着海盐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夏晟的眼泪滚烫的落在她锁骨上：“我连粉色的小袜子都买好了……”
暴雨中他们像两株纠缠的植物分享体温。
当赵书彤的睡衣被雨水浸透时，夏晟突然惊醒般抱起她冲回卧室。
他用浴巾裹住她发冷的双脚，动作轻柔的相对待易碎品。
“别这样。”赵书彤捧起他湿漉漉的脸，“我不是玻璃做。”
壁炉的火光里，夏晟第一次完整讲述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赵书彤如何昏倒在自己的怀里，鲜血如何渗透他的西装，救护车上如何签下“放弃胎儿抢救”的同意书。
“我签字的笔……”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到现在都洗不干净血腥味。”
赵书彤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也是洗不干净的。”
他们相拥而眠，窗外雨停下的时候，月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愈合线。
……
浮潜教练第三次确认：“您确定要潜水？手术后最好避免……”
赵书彤已经利落地绑好马尾，夏晟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小腹上还未消退的手术疤痕，最终只是默默检查了两人的氧气瓶。
海底世界的光斑在赵书彤眼前晃动，当鱼群掠过她苍白的指尖时，突然有温暖的触感包裹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