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是不明白了,你那外甥女和武博侯有何关系?”
大殿上,林煜声音里透着冷意。
永嘉郡主刚要开口,便见林歌朝她走来。
林歌上前一步,缓缓开口:“永嘉郡主一时情急,没将话说明白,还望陛下宽恕。”
林煜挑眉,朝她看去,“县主这是何意?”
林煜嘴角似笑非笑,这次,他倒是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乐安县主了。
“郡主虽已嫁为人妇,却也忧心祁世子之事,凤昭郡主三番五次的叨扰祁世子,今日又借伤永嘉郡主外甥女一事迫使祁世子出禅房,有损武博侯府颜面,陛下的确要给武博侯做主。”
原本不想干的两件事,却被林歌巧妙地串到了一起去。
林清浅不是失手推人,而且为了逼祁润破戒,罪过可就大了。
果然,听了这番话,林煜脸色微变,朝着殿外吼了一声,“还不滚进来!”
听到这暴躁的吼声,殿外的林清浅瑟缩几下,这才朝殿内走去。
“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清浅直接跪在地上,抬起眼朝林煜看去。
林煜本想发火,只是瞧见那衣裳上满是泥土,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林清浅,一时哑然。
他莫不是看错了?
林煜抬起手,在眉心上捏了捏,又朝她看去。
果真是凤昭郡主。
她为何这般狼狈?
见林煜迟迟不语,林清浅又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臣女不是故意要推她的,是她非拦着我,不让我进禅房,凭什么乐安县主能进,我就不能进!”
林煜龙眸微眯,冷声道:“那你也不该出手伤人!”
险些在大佛寺闹出命案,这可是大凶之兆!
听了这话,林清浅苦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发声哭诉,“您瞧瞧到底是谁在出手伤人?臣女脸上的伤,都是乐安县主打的,她区区一个县主,竟然敢打我,还请陛下治她的罪!”
林清浅说着,恶狠狠地瞪了林歌一眼。
“陛下别听她胡言,凤昭郡主的伤,是臣女打的。”
永嘉郡主挺身而出,拦住了林煜的视线。
“她处处顶撞臣女的兄长,的确该打!”
“真是笑话,区区侯爵之女,竟然敢出手教训皇室宗亲,本王看你们武博侯府要造反不成!”
一道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迫使龙座上的林煜起身相迎。
林歌回头看去,只见一老者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大步上前,将跪在地上的林清浅扶了起来。
林歌眸色微沉,眼底掠过一抹嗤讽。
区区王室,进御书房竟如入无人之境般顺畅,林煜这皇位,坐得当真稳吗?
“王叔…”林煜两只手搭在龙案上,似是想走下高台来扶人。
林煜刚迈开脚,林歌先开口道:“臣女眼拙,不知阁下是何人?”
“乐安县主,你怎么能这般跟本郡主的父王说话,真是毫无礼数!”
见有人给自己撑腰,林清浅又硬气几分,两只手攀在平王的胳膊上,任由他将自己扶起来。
又可怜巴巴地朝他说道,“父王,您瞧瞧女儿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平王垂下眼,朝林清浅的脸上看去,见那两道巴掌印,瞬时火冒三丈。
“还请陛下为臣的女儿做主!”
见林煜要走下来,林歌又开口打断他的步伐,“原来是平王爷,臣女见您进御书房不用公公通报,还以为您是哪路神仙呢?”
犀利的话语,透着露骨的嘲讽。
林煜脚步微顿,脸上神情变幻万千,随即又坐回了龙座上,嘴角微微上扬。
他早就看不惯平王这般放肆了。
听了这话,平王眸色一沉,余光朝上首的皇帝瞥去。
林清浅却冷嗤一声,“你个村姑知道什么,父王对陛下有恩,陛下准许父王不必守君臣之礼,他们之间,只有叔侄,没有君臣!”
“呵…”
林歌嗤讽笑着,抬眸打量着林煜的神色。
即使极力隐忍,眼底的一抹杀意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的皇弟,倒还有几分血性。
“你笑什么?”
林清浅眉头紧锁,不知为何,见林歌这么笑,她竟然有些心慌。
林歌没理会她,而是朝着平王看去,沉声道:“臣女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懂三纲五常。”
说到这里,林歌朝永嘉郡主看去,请教道:“郡主可知是哪三纲?”
永嘉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答道:“所谓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林歌恍然大悟地嗯了一声,又朝平王道:“王爷可知君为臣纲之意?君是君,臣是臣,陛下仁义,但王爷终究是臣子,不守三纲,不尊五常,着实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平王后退两步,看向林歌的眼睛里满是忌惮。
好凌厉的丫头!
“陛下恕罪,是臣僭越了!”
平王沉思片刻后,双膝跪地,朝着林煜请罪。
高座上的帝王眸中掠过一抹畅快,却又佯装出神伤模样,感叹道:“王叔快快请起,莫要让旁人生分了你我之间的情义。”
口中虽说着亲热的话,却没见他像平常一样走下来将人扶起。
平王微微闭上眼睛,兀自起身。
只是这次,他的脊背佝偻了些。
“依朕看,这件事就是个误会,你们…”
“世人皆知武博侯世子遁入佛门,是为大周国运祈福。陛下可知凤昭郡主今日在大佛寺说了些什么话?”
见林煜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林歌又加了一把火。
林煜皱了皱眉,颇为好奇地朝她看去,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清浅却变了脸色,有些紧张地捏紧裙摆,朝着平王看了一眼。
“凤昭郡主说祁世子是因心悦镇国公主,才前往大佛寺剃度修行的,她将这一切过错都怪在了镇国公主身上,咒公主下十八层地狱。”
此话一出,龙座上帝王呼吸一滞,那双深邃荫翳的眸子朝林清浅瞪去,涌动着无尽杀意。
“镇国公主一生为民为国,不惜以命相搏,以血肉之躯拦下北越国的十万铁骑,这才保大周江山无虞,此等功绩,即使不建庙宇供奉,也不该被人如此诅咒。”
“若公主泉下有灵,得知被自己以命护下的子民这般诅咒,她该有多伤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