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冰冷的质问,敬国公颤颤巍巍地从队伍里走出来,阴沉的脸上满是怒气。
他径直走到林煜面前,躬身道:“老臣了解自己的孙儿,他虽然没什么大本领,但绝对不会说谎,更不会拿这样的大事欺骗陛下,却被太后称作‘小人’,太后娘娘就不怕寒了老臣的心吗!”
“兹事体大,哀家劝皇帝谨慎些又有何错?”太后冷笑一声,狭长的凤眼里闪过嗤讽,“还是说,国公爷如今也想做皇帝的主了?”
闻听此言,敬国公面色微沉,头顶传来帝王打量的眼神。
他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息怒,老臣绝无此意。”
沉默许久的林煜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朝四周打量,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林歌身上。
眼前人,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他微微眯起眼睛,又朝着跪在地上的张守瑾看去,见后者依旧风轻云淡,心中浮起一抹疑虑。
身为帝王,他最会窥探人心,却看不透一个臣子。
“好,朕就信你一回,来人,去芳华园请乐安县主,半个时辰后若是人来不了,今日涉事之人,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院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眼底浮现出一抹惋惜之色。
永嘉郡主紧张地捏住手中绢帕,眼睛四处乱瞟,下意识朝着祁润看去。
见自家兄长神色如常,永嘉郡主慌乱的心田竟有片刻安宁。
跪在地上的叶青鹤面露邪笑,半抬着头,死死盯着张守瑾的后背。
不就是半个时辰吗,他等得起,今日他定要一雪前耻,把张守瑾踩在脚下。
白珍珍跪在叶青鹤身旁,双膝抵在坚硬的木板上,着实难忍,看要跪不住时,叶青鹤朝她伸来一只手,稳稳将人扶住。
白珍珍满脸羞红地朝叶青鹤看去,两人就这样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嘴角都噙着一抹笑,仿佛认定林歌翻不了身似的。
“母后,这里太挤了,不如去隔壁禅房歇息一会儿?”
林煜朝着太后看去,神色晦暗不明。
太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疲倦之意,却还是坚持道:“事关北越奸细一事,哀家放心不下。”
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小和尚在门外徘徊,神色有些焦急。
守在院外的侍卫立即将人拿下,提到了林煜面前。
“陛下,这个和尚鬼鬼祟祟的,似是想对您不利。”
自从上次林煜差点在大佛寺遇刺后,侍卫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稍有风吹草动,他们都会警觉起来。
小和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双膝一软,瘫在地上解释:“陛下恕罪,小僧是斋堂里的,陛下昨日说要亲手做素面,如今已经巳时一刻了,陛下还煮面吗?”
“真是笑话,陛下九五之尊,怎会屈身斋堂亲手做素面?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叶青鹤张狂的没边,目光狠厉地朝着那小和尚看去,忽然灵光一闪,“难道你也是北越的刺客?”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太后的不满。
太后乜他一眼,冷嗤道:“在小叶大人眼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和北越扯上关系?”
“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况且这和尚口出狂言,找出这样蹩脚的借口引诱陛下离开,定是居心不良。”
叶青鹤刚刚扬起头,说得有理有据。
大佛寺的住持实在听不下去了,躬身走出来,行了佛礼后,才说道:“印谷的确是寺中僧人,老衲可以证明。”
见住持开口,叶青鹤悻悻住口,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
林煜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几抹怨毒,冷笑一声:“退下吧,今日的素面,朕不做了。”
听了这话,叶青鹤惊讶地张开嘴,不可置信地朝皇帝看去,原来往年的素面,的确是皇帝亲手做的。
坐在一旁歇息的太后神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朝林煜看去,眼中满是无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守在院中的大臣站的腿都麻了,只是瞥见皇帝淬了毒的眼神后,没一个敢离开。
“丞相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一个五品小官看不清局势,悄悄靠近季丞相,小声询问着。
季丞相沉默不语,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却出卖了他。
“刘大人莫要心急,此事与咱们无关,静静看戏就好。”
回答他的,是季幽明。
身为季丞相唯一的嫡子,即使没参与科举,季幽明也被季丞相举荐到翰林院当值,张守瑾正好是他的顶头上司。
姓刘的小官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拱手道:“张翰林如今是翰林院的二把手,若他下台了……”
刘大人停顿片刻,见无人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小季大人也能平步青云了。”
季幽明当即冷下脸,神色正义地说道:“刘大人莫要胡言,下官信得过张翰林的人品,乐安县主一定不是北越的奸细。”
“是下官失言了。”
见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刘大人擦了把汗,灰溜溜地退到了一旁。
眼看着半个时辰快要过去了,叶青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他不屑地朝张守瑾看去,此刻的张守瑾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陛下,马上就要午时了,乐安县主怎么还不来?”
叶青鹤高喊一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一声,“叶大人怕是糊涂了,乐安县主不就在你身旁吗,她还能从哪儿来?”
“是啊,难道这世上还能有两个乐安县主不成?”
听着人群中的附和声,叶青鹤的笑容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偷偷朝着皇帝瞥去,见林煜神色越发难看,这才放下心来。
林煜低下头,朝着张守瑾看去,冷冽的声音里透着杀意,“张爱卿,你要做何解释?”
与此同时,院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永嘉郡主时刻关注着门口,听到响声后,她急忙命人将门打开,看到门口被人扶进来的林歌时,永嘉的眼睛瞬时瞪大了。
“林…真的是你?”
永嘉郡主大喊一声,连忙朝着门口跑去,围在院中的人瞬时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