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这个四九城商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对,西便门那边的,会长叫魏樯。”
手里拿着四九城商会下发给商户的告知书,通篇都是废话,意思很简单,就是抱团敷衍上头。
“这四九城商会怎么敢跟人民政府对着干啊?”
“你也看出来了?四九城商会有恃无恐,自然是有他的办法,我们都是打工的,就别替掌柜的操心了。”
这叫什么话?
合着掌柜的没给您发工资啊?
口袋里有了钱,许大茂干劲十足,下午的时候又谈了几笔不大不小的订单。
“有人吗?”
“您请进来看看吧!”
刘账房闻声看过来,有意想要提醒许大茂,不过还是忍住了。
大栅栏靠近八大胡同,虽说这些暗娼大多被政府取缔了,但还是有一部分“工作者”凭证上岗的。
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包括这位,石碑胡同的老鸨金围脖儿了。
“我就不进去了,我想订制几套旗袍,能做吗?”
“订制旗袍的话?我们掌柜的今天家里有事儿,人不在。您要不明天再来吧?”
“实在是急着要的,你看看加多少钱合适?这一片我都去问过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接这买卖。”
“买卖上门,还有往外推的道理呢?那行,您把要求告诉我,我给您去跑一趟!”
“这是尺寸,这是订金,三天后我再来。别送了!”
直到金围脖儿离开了绸缎庄,刘账房才提着缺裤走了出来,“我来不及告诉你,你就接下了。你知道八大胡同吗?”
“我知道啊!不是解放军进城后就被军管会取缔了吗?您是想说,那位就是八大胡同出来的?这跟买卖有什么关系?我们做生意还要将客人分成三六九等不成?”
“你糊涂啊!行,你去找掌柜的,只要她没意见就行。你要知道,一旦铺子粘上了八大胡同,正经人家的就不会再来光顾了。”
“我倒是觉得,只要自己对自己的货物有信心,什么八大胡同,都是潜在的客户。我先去找掌柜的了。”
刘账房摇摇头,还是年轻啊!
金围脖儿并没有走远,刚才许大茂那番话她都听进耳朵里了,心下对这个年轻的伙计倒是多了一丝好感的。
李秀兰留在医院病房里照顾许慧芳,直到她醒了过来。
“我在哪里?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你在我们院门外冻僵了,送你来的时候你发着高烧,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吗?”
“谢谢,我没有家了。”
“没有家?那你爹娘呢?”
许慧芳只是默默地流泪,一个劲的摇头。
“孤儿?”
许富贵:你有本事让她再说一遍,看我打不死她?
“我身上没有钱,医药费将来我会想法子还给你的。”
“你拿什么还啊?醒了?”
秦招娣端着托盘进来,“吃药了!烧倒是退了,你还需要休息。”
郑朝山刚好经过病房,“招娣,忙着呢?”
“郑医生,您回来了?我正在找您呢!”
“什么事儿,说吧!”
“这个孩子,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我想着可以减免部分医药费。”
“账单给我吧!我去找院长说说看。”
“秀兰,那丫头醒了?我熬了点粥,就给你们送来了。趁热吃点吧!刚才叶大鹏来找过你,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你们又闹矛盾了?”
“谁知道他啊?整天疑神疑鬼的,不是担心我变心了,就是说我外面有人了。妈,我真的不想跟他继续下去了。”
李婶有些为难的样子,“爸妈都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们俩的事情整条巷子都知道了,这会儿说分手,你要不给枣儿说一声?”
“吃点吧!饿了吧?”
李秀兰伸手捋了捋许慧芳的鬓发,将其挂在耳朵上,然后舀了一勺稀粥,吹了又吹,这才送到她的嘴边。
“吃啊!怎么哭了呢?”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连我妈都没有过,你真好!”
被许慧芳一把搂住的李秀兰,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那你就把我当姐姐吧!刚好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这丫头跟我们家也是有缘,退烧了就跟我们回家去吧!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挨饿。”
“婶子,谢谢你。”
自从许慧芳懂事以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家务活,那个哥哥从来也不知道搭把手的。
“哎唷,我要迟到了!”
“你还是个学生啊?在哪里读书啊?”
“市四中。”
“北海那边的是不是?以前是顺天中学堂,我还记得我们家秀兰也是这家学校毕业的呢!”
“居然是校友啊?我还是挺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的。”
郑朝山回来的时候,将账单交给了秦招娣。
“郑医生,你又垫付了医药费?”
“能帮就帮吧!都是做好事儿。”
秦招娣不再说什么了,进入病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几个女人。
“真是遇到好人了啊!”
“谢谢,谢谢医院了!”
吃饱喝足后,许慧芳跟着李婶母女出院。
“人都走了,还不放心呢?怎么?从那丫头身上想到自己了?”
“是!原本我想着这丫头要是无父无母的,我想养在身边的,还是好人多啊!”
郑朝山吞咽着口水,总觉得秦招娣的出现,让他早就死了的心,又跳了起来。
或许跟弟弟说的那样,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郑医生,想什么呢?”
“哦,没有!今晚去一趟菜场,买点肉吧?”
“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二人只是喜欢吃面条呢!那我下班去买吧?”
许慧芳跟着李婶母女走到细管胡同前面,有些犹豫起来。
她后悔自己说谎了。
“进来啊!”
“哟,回来了?气色看着不错啊!”
“这是索谦,你喊一声三哥就行。”
“三哥!”
“哎!不枉费三哥送你去医院一趟!李婶,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就能吃了,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呢?”
“这不是劳动人民文化宫那边需要人写写字吗?我就毛遂自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