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中毒的消息传出之后,京城各家勋贵官宦门第纷纷上门探病。但几乎都被拒之门外,问就是侯夫人情况未明,侯爷和世子无心见客。
只有极少数的,像侯夫人旧时相识,或者如裴家、李家等家中小辈与江淮衣有所往来的,才得以进了侯府的门。
侯爷的那些同僚,派人来也只是留下了东西,喝了盏茶就走了,别说是见到侯夫人、就连侯府世子都没能见上一面。
裴书臣和李少宴都是亲自来的,还带来了家中长辈让他们带的礼物,侯府这才都收下了。
像他们这样真心实意来探病的不太多了,那些官宦人家说来探病,其实都是想来探虚实的。
“周夫人怎么会就被人下了毒?情况还如此凶险?而且我怎么听说,连什么太医都给牵扯进去了?事情竟然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么?”裴书臣忧心忡忡。
李少宴也道,“是啊,我们听说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没有跟我们说一声?你这人也太不仗义了,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
对于裴书臣的担忧,他只能苦笑了下,至于李少宴这种准备兴师问罪的,他就更无可奈何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们也是找了常大夫来,才知道我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且中毒颇深。”
江淮衣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冷了几分。
“之前一直给我娘看病的是太医,而那位何太医身为太医,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看出我娘中毒,还给她开风寒的药,导致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
“可等我们发现蹊跷,刚抓住下毒的人,那下毒的人就自尽了,何太医也跟着疑似醉酒,失足落水了!”
他一拳重重捶在桌上,气愤难当。
裴书臣和李少宴脸色都跟着一变。
“世界上哪儿来这么巧的事?”
“这怕不是杀人灭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江淮衣点了点头,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裴书臣疑惑道,“侯爷自从边关回来,这些年也上位面前十分露脸,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人?”
“只是公事上意见不合就要下毒害人,那这也太阴损了!比我那后娘都狠!”李少宴咋舌。
他自打亲娘病逝、后娘进门就被算计,直到他那个爹对他彻底失望,只看重后娘的儿子,他也被当成弃子彻底放弃了,所以这些年才纵情声色。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江淮衣都成为盛京三大纨绔之一。
李少宴继续滔滔不绝地道,“而且照瑾然这么说,那太医和侯府的丫鬟都已经死了,他们也就不可能是什么幕后之人。”
“买通了侯府里的丫鬟,又买通了太医,我寻思这太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买的吧,事发第一时间就把人都处理干净了,这事明显做的非常缜密啊。”
裴书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分析的在理,这事情的确棘手。”
买通侯府的一个小丫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让一个太医老老实实的听话,无非就两件,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若不是有天大的利益能许给何太医,就必然是能拿住他命脉的人,才让他不敢不听话。
而且反应如此迅速,怕不是是对侯府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思及此,裴书臣的脸色都严肃了许多,“瑾然,你们侯府怕不是早就被……”盯上了。
“我知道。”江淮衣冷然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此事你们不要参与进来,就只当作不知道。”
这就是让他们置身事外的意思。
李少宴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稍微出点事就要把他们撇下,还算什么兄弟。
“修远,你冷静一点,瑾然并不是这个意思。”裴书臣拦下了他,冲他摇摇头道。
李少宴怒道:“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啊?又嫌我笨,明天起来排挤我是不是?”
“但凡你已经在李家掌了权,我也不会让你明哲保身的。”江淮衣翻了个白眼,“眼下的局面你帮不上忙,所以不要沾手才是最好的结果。”
顿了顿,视线落在裴书臣身上,“云舟也一样。”
若说李少宴是被后娘设计、被亲爹放弃的弃子,那裴书臣就是家中的异类。
堂堂裴家,一家子都是堂堂正正的科举出身,到了裴书臣这里,他这个太常寺协律郎,就成了“给人弹词唱曲的伶人、卖弄风骚的东西,简直丢尽了我裴家的名声。”
教坊代表了朝廷最正式的俗乐,而教坊又归宣徽院管辖。
元丰四年十一月,在官制改革中,宣徽院管理的事项按性质被重新划归各个机构,以太常寺为礼乐之司,因此教坊被划归太常寺管辖,不再由宣徽院领属。
而太常寺协律郎协,就是太常寺中的专门负责音律方面的事务。
主要职责就是校正音律,确保宫廷音乐、祭祀音乐以及各种仪式音乐的准确性和规范性。
此外,协律郎还参与制定音乐制度,为宫廷培养音乐人才,并在必要时亲自演奏,所以也被等同于乐工,和伶人。
裴氏这样的高门大户自是不耻。
所以裴书臣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盛京三大纨绔的第三。
“你就不必担心我了,裴家人的态度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不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动摇了自己的路。”裴书臣平静地道。
江淮衣无可奈何,“也罢。你向来是个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如果需要你们,我一定不会客气。”
这句话才让两个兄弟满意的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反复叮嘱,有时立刻通知他,否则被他们知道,就要翻脸了。
送走了裴书臣和李少宴,江淮衣才想起来,忘了问沈棠雪城郊那个庄子的改建是否收尾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少宴说不定也很懊悔没有当面炫耀。
但何太医的事情,在跟他们两个讨论的过程中,他也悟到了一些东西。
放眼满朝文武,能许给何太医泼天富贵的人其实并不多,同理,有这样滔天的权势能够让他对靖安侯府主母下手的人,也不多。
只要足够有耐心,逐一排查,总是能查到的。
怕只怕背后之人不是寻常权贵,而是皇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