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嘴角微微一抽。
那本书有多少页他不会心里没数吧？
废寝忘食也要两天，才能写完吧？
见杨谦犹豫，沈夫子悻悻不已，这个时代学问是有价的，买本书都贵，更何况是知识，自己这样伸手讨要的，的确不太适合……
“我这学生是蒋通判之子，杨公子来江南府需要办什么事情，或许可以跟老夫说，老夫和蒋通判关系莫逆，定帮公子办妥，便是知府大人那边，蒋通判也是说得上话的。”
沈夫子说完紧张的等杨谦回复，就怕杨谦没有难事要求人。
果然，杨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明确表示自己没什么难事。
沈夫子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的。
叫他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他死也不会甘心！
“不过夫子要是不着急，我慢慢写，写完了派人给你送来，不知道可不可以？”
杨谦这句话，如同天籁，沈夫子竟然热泪盈眶：“好，好，好，当然好！当然可以！”
只要能写，就算过两年送都可以。
正埋头改文章的蒋明听见动静，疑惑不已。
“夫子，你怎么哭了？”
沈夫子擦掉眼角泪水：“我这是激动的，你写你的。杨公子，你为人大方和善，我却不能白白占你便宜，我虽没有在朝为官，但早年间也是闯荡过的，在江南府也略有薄面，只要你有事，告知我一声，老夫定鼎力相助！”
能收获一位老夫子的认可，杨谦比得到允诺更高兴。
“多谢夫子夸赞。”
“你是不是马上要考乡试了？”沈夫子问道。
杨谦道：“不错，距离乡试大约还有一月。”
“那就是在江南府贡院里了，到时候你来住我家，便是开考之前，我也能为你指点一番，呃，我是说科考方面的经验。”
“那自然再好不过，到时候还要叨扰夫子了。”
两个人客气一番，燕三已经打哈欠了。
看了眼擦着鼻血奋笔疾书的蒋明，林景心里头不是滋味。
但她一向是个爽快人，绝不忸怩。
“喂，蒋公子。”
蒋明下意识浑身一颤：“你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打你做什么？”林景大马金刀的站直，弯腰，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打你。”
蒋明一下子抱住一旁的燕三：“你耍什么花样？”
“我没耍花样，我之前觉得你什么都不会，是个蠢货，所以才一时生气，现在证明你不是蠢货，我自然要道歉。”林景坦然的样子，令人震惊。
“你要是不接受道歉，那你就把我打成跟你一样的。”
蒋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才不打女人。”
“那你接受我道歉了？”
蒋明迟疑了一会：“好吧，看到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便不跟你计较此事了，但……有件事你得答应。”
“什么？”
“以后不管你不许再打我！”
林景：“……”
怎么办，这个未婚夫好像还是很窝囊。
……
沈夫子放了蒋明的假，要求他明天之前把文章改好就行，便邀请杨谦去他家做客。
燕三闲来无事，也跟着一块去了。
因为林景身份问题，她没能走出蒋家大门，非但走不出去，之前找她的那个林家老仆，还找到蒋家来了，如此一来，她非但不能出门，还被老仆人絮叨了一下午。
这个时候，蒋通判回府了。
他第一时间没去看自己儿子，而是匆匆忙忙进了自己书房，身后的侍从将手中公文堆放在他案头。
“老爷，府衙那边普济庙的案子，童大人传话过来，说此事交给老爷去办。”
蒋通判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翻找：“回头我亲自去牢里提审嫌犯。找到了，走吧。”
他人刚出书房，管家匆忙过来，告诉他林景的事情。
“林家丫头来了？公子呢？”
“公子在他自己书房，而且……林小姐打了公子。”
蒋通判险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打了公子？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身体还本来就不好，蒋通判还是风风火火赶过去一趟。
“爹，您回来了。”
林景有些拘束，上前见礼：“晚辈林景，见过蒋伯伯，蒋伯伯安好。”
蒋通判看见林景，第一反应是很满意的，加上想到她同时丧父丧母，心里怜爱更甚。
“好孩子，辛苦你了，千里迢迢过来累不累？”
“蒋伯伯，我不累，我素来习武，身体特别好，这点路还累不到我！”
“哈哈哈哈，你一个小丫头，倒是硬气！”蒋通判走上去坐下，看向自己儿子，“倒是比你一个男子，还要更爽利大方。”
蒋明瘪瘪嘴，没说话。
倒是林景，出人意料的替他说话。
“蒋伯伯，二公子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聪慧啊。”
蒋通判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快速打了个转，语气暧昧：“你这都知道了？”
“我也是刚知道的。”林景不自觉低下头，虽然蒋明说不计较了，但毕竟自己先动的手，她还是难为情的。
蒋明不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他挨打的事情，生怕再问下去就露馅，连忙转移话题：“爹，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
“就是，能不能让大牢里那个香山镇的捕头回去啊？他就是押送人犯过来而已，知府大人让他牢里看犯人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蒋通判脸色瞬间阴沉，“你是不是在外面惹祸，被人拿了把柄？被逼着帮他说话？”
“当然不是，张捕头跟我还是很谈得来的，他听说我爹是通判，所以才想求我帮忙而已。”
闻言，蒋通判脸色稍霁。
蒋明再接再厉：“爹，人家是香山镇的捕头，也没犯错，您就帮帮忙去跟知府大人说一下吧，说不定是他忘记了这事呢？”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当着林景的面，儿子的面子总要顾着。
“好，爹知道了，回头就去和知府大人说。”
见父亲答应，蒋明很高兴，又道：“对了大哥，儿子昨天刚结识了两位好友，邀请他们在家中短住，爹，你……”
“什么？你把外人带家里来住了？”蒋通判正想教训儿子，意识到林景还在，强行压下怒火，脸色还是冷下来了，“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安心读书，不是乱交朋友。”
“不是的爹，杨大哥饱读诗书，能文能武，是难得的人才，连沈夫子也夸赞他呢。”
蒋通判眼底浮现出一丝失望，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挤兑他：“沈夫子？呵呵，这么说，你还挺会交朋友的？”
“爹，我说的是真的，你……”
“好了，我看你就是闲的，夫子有事不来，你就不好好读书了，不是到外面闲逛就是交狐朋狗友，一个捕头不够，还来个文武双全的才子？”
府衙里的小吏多的是油滑之人，能答应他帮忙求个情已经不错，现在还多个朋友。
“行了，你继续读书去。”
蒋通判又吩咐人安排林景住处，之后便一路直奔府衙。
他拿着文书一路赶到府衙，刚进去得知知府大人在找他，赶忙放下东西去了。
童鹤年正在看光映的审案卷宗，见蒋通判过来，开口道：“你来的正好，待会和我一块吃晚饭吧，我的两个徒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