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春低着头,在有些漫长的沉默之后,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何守一的尸体上。
“既然何守一长期中毒,说明背后的人早就在控制他。”他沉声道,“这条线虽然断了,但我们可以顺着他的中毒查下去。”
张亮道:“我同意,长期使用砒霜,一定会有固定的药物来源。何守一作为医生,能接触到药物,但砒霜是严格管控的,他不可能大量获取而不被发现。”
“沈大夫之前的判断没错,他的确在隐瞒,这个人可能就在医院内部,或者与医院有密切联系。我们就该重点调查何守一所在的医院!”
陈守安轻声说:“他长期被下毒,却还为对方卖命……这背后的控制手段,恐怕不仅仅是药物。而且他对自己偷偷有治疗,说明他很并不甘心死,他可能暗中留下了不少消息。”
沈昭月在一边听着,怎么回事,赵福春为什么把大家引入到有人投毒。
她只说了,何守一的死是因为慢性中毒导致,可没有说他是被人下毒死的。
虽然可能性也包括了被人下毒,但这不得查么,这么直接说,难免有些武断。
而且沈昭月自己也不太偏向这种可能,但现在她不是很确定,需要等见了何守一的家人以后才知道。
张宏达这时也加入了话题,正好质疑了这点。
“赵队长,那晚我们夜审,他只承认了和病人有瓜葛。对是否为别人隐瞒,他完全没有松口。我们现在认为他被人投毒,似乎有些勉强。”
沈昭月心里又是一阵意外,何守一的嘴这么紧的吗?他当时的痛哭和崩溃,可不像和病人只有瓜葛那么简单呐。
她忍住不对劲,看向在沉思中的赵福春。
赵福春正好抬头,无奈地拍了拍脑袋。
“现在的情况棘手啊……何守一就算不是被人投毒,这至少也在对方的算计中。让一个将死之人做拖延,可见对方足够狡猾。”
“案子要再找突破口,所以接下来,我决定让沈大夫不再跟着我们冒险,下一站,我会护送沈大夫先返回运城。你们继续前往大兴。”
赵福春说着对陈守安抬抬下巴:“去把王虎叫来,我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一个小时候后,火车停靠七口渡站。
在周既白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赵福春和沈昭月下了火车。
两人再目送火车从慢渐快地离去,这时的站台上又涌入了一批新的旅客。
人声逐渐嘈杂之下,赵福春语气沉重对沈昭月道:“沈大夫,抱歉,我们还去大兴,只不过要换一条路。”
对于赵福春的坦白,沈昭月有些意外,又没有太意外。他如果真把自己送回运城,倒显得他畏手畏脚。
可从赵富春说服自己协助来看,他分明是个很会想办法的人。
“听赵队长安排。”
她其实也很想去证实下,自己对何守一的猜测。
见沈昭月反应淡定,赵福春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里叫七口渡,我们先到渡口,找船搭一段上黑江,赶黑江最早的一班火车。最快明天早上,我们就能到大兴。”
在拿到这边开出的介绍信后。
两人火速赶到了渡口。
渡口有大大小小的摆渡船,赵福春买了船票,带她坐上了去黑江的一支大船。
船上,沈昭月有些没忍住好奇道:“为什么要骗他们,你是不相信大兴那边了吗?”
赵福春露出他憨憨的模样,只是笑笑。
沈昭月知趣,不再多问。
傍晚,船就摇到了黑江。
赵福春告诉她,就这一天,他们就甩了王虎他们一天的火车路程。
因为从渡口开始,进入山多的地方,越往大兴方向,山越多,火车绕的地方就越大。
该是他们运气好。
两人直奔火车站,在赵福春出示公安的证件后和两人的介绍信后。工作人员问他们,马上有一趟去大兴的火车快开了,要不要去挤一挤。
“要,马上!”
本来就是为了赶时间,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顺利挤上了火车。
一切如赵福春所愿,第二天的一大早,驰骋了一整晚的火车,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停下了。
大兴,到了。
两人一下火车,沈昭月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她身上的单衣,堪堪抵挡早上的清寒。
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赵福春赶紧从自己带的行李里,拿出一件外套给她:“你放心穿,干净。这也怪我,没跟你说,大兴这边早晚挺冷。”
“谢谢。”沈昭月没客气,披上了衣服,还打散了头发,这样脖子里不凉。
她长长的头发,捧着一张娇俏的小脸,披一件大大的衣衫,透着一股让人想要保护的欲望。
赵福春挠挠头,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我们先去吃个早饭,马上去趟何家!”
火车站附近就有一家国营饭店卖早饭,门口已经排起长龙。
沈昭月饿到实在不想排队,花两倍的价格,买了别人手里现成的两个包子和两颗鸡蛋。
“喏,给你,别排了。时间就是金钱,赶紧搞了走吧。”她递给赵福春一份。
赵福春有时候真佩服她这脑子转这么快,接过去大口咬起来。
咬了热乎包子的这一刻,两个人都感觉到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活过来了。
沈昭月默默想,怎么就不记得往空间里屯点吃的呢,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马不停蹄。
两人来到医院家属楼,找到了何家。
开门的女人,面色蜡黄,眼周乌青,满脸的憔悴。她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正搂着她脖子睡。
“你们找谁?”女人挡着打开的门缝,一双黄眼珠谨慎转动。
沈昭月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蜘蛛痣,结合她的面色,这是肝癌晚期的人会有的特征。
屋子里浓浓的中药味,站在门口便闻得到。
赵福春拿出证件给女人看:“你是何守一妻子吗?我是运城来的公安赵福春。你丈夫的事,你知道多少?”
女人眼神闪躲就要关门:“我不认识什么何守一。”
沈昭月一掌挡着要关的门道:“我叫沈昭月,是大夫,你是不是已经肝癌晚期?你丈夫……他其实也是,他在用一种偏方是吗?”
沈昭月在稍作的犹豫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