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你是陆大人收的干女儿,本该与他同住,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把将军府旁边那处豪宅赏你了。”

    景元帝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这样,也方便你与陆爱卿一家相互照应,走动也方便。”

    原本,景元帝极为厌恶晏明远,连带着对晏清澜也没什么好感。

    可谁能料到,这晏清澜竟和苏府那帮人不是一路的。

    她和苏府之间,哪里是关系不睦,简直可以说是……势同水火,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装什么病秧子,怕伤及家人,所以才不得不搬出来独住?

    呵,这分明就是想和苏府彻底断绝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景元帝心中一动,这样也好。

    若是这晏清澜真的与晏明远父慈女孝、姐妹情深,他压根不想给她好处。

    毕竟,他前脚才刚在朝堂上敲打过晏明远,警告他安分守己,转眼就来给他闺女送福利?这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晏清澜刚才的言行举止,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她晏清澜,和庄家,没有半点瓜葛,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牵扯。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似乎冠冕堂皇。

    可若是细细品味,就能察觉出其中暗藏的机锋。

    她说她自幼便听从义父的教诲,铭记忠君报国之道,为君分忧乃是她的本分。

    这话本身,当然是漂亮话,无可指摘。

    可问题就在于“义父”这两个字。

    如果她真的对庄家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就应该说“听从父亲教诲”,而不是“义父”。

    “义父”二字,等于是晏清澜亲手撕下了庄家虚伪的面具,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赤裸裸地展现在了景元帝面前。

    她甚至连一句面子上的话,都懒得替晏明远说,可见对庄家厌恶到了何种地步。

    景元帝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对庄家恭敬孝顺?

    不过,景元帝倒也没有因此就对晏清澜产生什么恶感。

    他可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仅仅因为晏清澜对庄家无情,一回京就急着划清界限,便断定她是个冷酷无情、不忠不孝之人。

    她如果真的是那种人,厉宗玉和傅清霁又怎么会认她做义女?

    晏清澜方才还提到了,她自幼就被苏府的人送到临川那个穷乡僻壤去养病。

    景元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哪家会把金尊玉贵的嫡女送到那种地方去将养?

    这里面,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辛。

    既然晏清澜已经把她对庄家的厌恶,摆在了明面上,那景元帝也不介意顺水推舟,给晏明远添点堵。

    很快,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汴京:庄家大小姐晏清澜,不仅护驾有功,还救了八皇子,圣上笑开了花,重重有赏!

    皇上不仅赏赐了她一座气派的宅邸,还赏了她黄金万两,珍玩字画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赏赐了两匹稀世罕有的云锦缎。

    景元帝派遣身边最得力的内侍,亲自带着晏清澜去看了那座宅子。

    那内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算计,少了几分真诚:

    “庄小姐,您就瞧好吧,这地契,奴才立马就派人给您送到将军府上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陛下还特意吩咐了,让奴才们把这宅子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保证让您住得舒舒服服的。您啊,今儿先在将军府住下,明儿一早,就可以搬进来了。”

    内侍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晏清澜的神色。

    “还有啊,陛下赏赐的那些好东西,明儿也会一并送过来,您就等着享福吧!”

    晏清澜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淡疏离。

    她对内侍的态度,也十分客气,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时,晏清澜身边的丫鬟夏竹,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了内侍的手里。

    “公公,您这一路辛苦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夏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本来应该请您进去喝杯茶,润润嗓子的,只是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实在是不方便。您多担待。”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家小姐说了,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那内侍接过荷包,手指轻轻一捏,便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真诚了。

    他微微躬身,语气也变得更加恭敬:

    “这位小姐也太见外了。庄小姐这运气简直逆天,您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禀报给皇上。

    等到他走远了些,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打开荷包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竟然满满当当的,装的全都是金瓜子!

    这可不是一般的打赏,这简直就是一笔横财啊!

    “这位庄四小姐,还真是个妙人儿啊……”

    内侍在心里暗暗感叹,

    “看来,我得在皇上面前,好好替她说几句好话,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送走了皇上身边的内侍,晏清澜缓步走到厉宗玉夫妇身边。

    傅清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晏清澜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责备: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当着皇上的面,扯这样的弥天大谎,也不怕他降罪下来?”

    宋明澜则在一旁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

    “娘,您这就大惊小怪了?阿清的能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哪到哪啊?她迟早有一天,能把天都给捅破了!”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厉宗玉怒喝一声,抬手就在宋明澜的肩膀上狠狠地捶了一下,

    “有你这么编排你妹妹的吗?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转过头,看向晏清澜,眼底的担忧和心疼,再也掩饰不住:

    “阿清,你这孩子,从小就受了太多委屈,庄家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家人。”

    “你能搬出来住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每天看着那些人,让你心里添堵。”

    厉宗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

    “原本,我是想去求陛下,让你以后就住在咱们将军府,也好有个照应。可你这丫头,主意比谁都大。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了。”

    他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只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孤身一人住在外面,我和你娘,怎么能放心得下?”

    晏清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真诚而温暖:

    “父亲,您就别担心了,我的身手您是知道的,在这京城里,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