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陆夫人教导有方?我才是清澜的亲娘!这些人胡说八道,是当我死了不成!”
钱雅芝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几乎要把帕子撕碎。
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早就破口大骂,把这些嚼舌根的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
“娘,您消消气,消消气。”晏玥玥赶紧上前,轻轻拍着钱雅芝的后背,柔声劝慰。
虽说她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安抚好自家娘亲。
往常出门,听到的都是对她这位苏府六小姐的赞美,什么冰雪聪明,什么娇俏可人。
可今天,满耳朵都是对晏清澜的溢美之词,什么“美若天仙”,什么“菩萨心肠”……
晏玥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当。
明明她才是苏府最出众的姑娘,凭什么风头都被晏清澜抢了去?
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撇了撇嘴,娇嗔道:
“娘,您说爹爹也真是的,干嘛非要咱们这时候来接四姐姐?这日头多毒啊,四姐姐舟车劳顿,要是被太阳晒趴下可咋整?”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本来咱们不是说好,等太阳落山了再来接人的嘛。谁知道午饭后,管家急匆匆送来一封信,爹看完就跟火烧屁股似的,急吼吼地出了门。”
“还特意交代,让咱们赶紧把四姐姐接回去,一刻也不能耽搁。”晏玥玥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和抱怨。
“平日里这会儿,我都在屋里睡午觉呢,哪受过这份罪?”
她轻轻跺了跺脚,娇嗔道:“这大热的天,四姐姐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早点自己回来,非要咱们跑这一趟!”
钱雅芝本就对晏清澜不满,听了晏玥玥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
“她倒是会躲清闲!自己闯的祸,烂摊子却要咱们来收拾!”
“要我说,她就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咱们的!”
钱雅芝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护驾就护驾,逞什么能?非要多管闲事,救什么八皇子!”
“八皇子跟她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死活关她什么事?”
“她这一救,倒是得了皇上的嘉奖,风光无限了。”
“可周王殿下呢?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劲敌!”钱雅芝说到激动处,狠狠地跺了跺脚,“咱们还得勒紧裤腰带,给她准备一份厚礼,这叫什么事儿啊!”市集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妇人的还价声此起彼伏。但在这喧嚣中,关于“晏四姑娘”的议论,却如同一股热浪,席卷了整个市场。
“听说了吗?晏四姑娘把皇子们赏的金银珠宝,全换成边关急需的物资了!”一个卖杂货的汉子,唾沫横飞地向周围人“广播”。
“这事儿谁不知道啊!”旁边卖布的妇人撇撇嘴,“人家晏四姑娘,那可是真正心怀天下的奇女子!比那些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大家闺秀,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不是嘛!听说晏四姑娘亲口说了,这都是厉将军和厉夫人教导有方!”
一声声赞誉,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庄家人的心上。
钱雅芝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压得她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她紧紧地绞着手中的丝帕,手背上青筋暴起。
‘当初真不该心慈手软!就该让晏清澜那小贱人,早早地去见阎王!’
她越想越恨,那些对晏清澜的夸赞,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晏景文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自得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阴鸷。
‘一群无知的蠢货!头发长见识短!’
他心里暗骂,那些御赐的奇珍异宝,晏清澜竟敢说换就换!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一个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青衣汉子,厉声质问:“你们都在瞎嚷嚷什么?!晏四姑娘把皇子们送的礼物都换了?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她图什么?!”
那汉子被他抓得一个踉跄,胳膊一阵剧痛,正要破口大骂,一抬头,看清了晏景文的脸,以及他身后跟着的苏府一干人等,顿时来了精神。
他故作惊讶地“哎呦”了一声,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这不是庄家的大公子吗?您怎么在这儿?这事儿……您还不知道?”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音量,
“晏四姑娘心系大宁,将几位皇子和楚王殿下赏赐的珍宝,全都换成了银两。托了可靠的商队,火速采购了边疆最紧缺的冬衣、伤药、粮食,说是要日夜兼程送去边关,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能吃饱穿暖,有力气杀敌!”
晏景文听得目眦欲裂,他一把揪住那汉子的衣领,声音嘶哑地吼道:“她一定是疯了!那些可都是无价之宝!她竟敢拿去换这些……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努力克制着心中翻腾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汉子看着晏景文,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他冷笑一声,“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家国大义,为了天下苍生!”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庄大公子,您久居京城,养尊处优,怕是连兵器都没见过吧?又怎会体会到边疆将士的苦楚,体会到百姓流离失所的辛酸?”
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苏府的众人,轻蔑之情毫不掩饰,
“晏家四小姐可就两样了,她虽是女子,却有不输男儿的胸襟和气魄!这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庄家人的心头,让他们颜面尽失。
晏景文气得浑身颤抖,他指着那汉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钱雅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晏玥玥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在这种场合失态,只能干瞪眼。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晏景文强行压下心中怒火,咬牙切齿:
“就算她捐了东西,那也是苏府教得好!跟陆家扯上什么干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困兽的嘶吼,
“她姓庄!她是庄家的女儿!”
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跳,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人。
那大汉看着他这副模样,反而笑出了声,
“哟,看您这副跳脚的样子,莫不是庄家的什么人?这么卖力地替他们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