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边整理着床被,听着周京延的问话,许言缓缓站了起来。
转身看向周京延,许言盯着他看了一会,浅笑开口道:“不会的,爷爷下手有轻重,不会真对你下死手。”
许言没有直接回答,周京延看了看她,没再说话,迈着步子就回床上继续休息了。
只是……今天这顿鞭子好像白挨了。
……
晚上七点,许言在楼下吃完晚饭,给周京延端着清粥上来,周京延说太清淡没胃口。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他拿起笔记本电脑办公,许言觉得人的潜能真是无限。
周京延是铁打的。
手里端着清粥,许言看了他好一会,见他还是不打算吃东西,她温声提醒:“后面半个月都只能吃清淡些的东西,要是都不吃的话,不利于伤口恢复。”
周京延坐在床上,后背没敢靠着,他两手敲着键盘,没抬头地说:“多挂几袋水就行了。”
看周京延和没事人一样,看他一心扑在工作上,许言默不作声把手里的清粥放下了。
周京延见状,也停下了工作,抬头看向了她。
周京延看过来的眼神,许言一声不吭,没再劝他。
四目相望,许言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在他这间卧室里的事情。
以前,她在这里写过很多次作业,还在这里帮周京延写过不少作业。
很多时候,她端端正正坐在书桌跟前写作业,周京延就在旁边睡觉。
有一回,她在他床上午睡醒过来的时候,周京延居然也睡在床上,他还把她拥在怀里。
那时候……多好。
那时候,她经常来找京棋玩,其实是想多看周京延两眼。
他很喜欢吩咐她做事,一点都不见外,所以她经常被他留在这里。
回忆一涌而上,继而想起老爷子说好聚好散,好好把话说清楚,许言又把刚刚放下去的清粥端起来了。
没有开口劝他,她只是把粥搅动了一下,然后舀起一勺,直接递到他嘴边。
许言递在他嘴边的清粥,周京延没什么情绪看着她。
这会儿,许言的样子有点和他杠上。
看着许言的眼睛,周京延好像回到了过去,他们还在读书那会,许言在他房间写作业的时候。
--京延哥,你作业太多了,我手都写疼了。
--京延哥,我有点困了。
--京延哥,你吃的是什么?
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黑,卧室里很安静,看许言就这样把粥递了好一会,周京延鬼使神差的张嘴了。
周京延跟她妥协,许言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舀起一勺清粥递到他嘴边。
眼下,她无声哄着周京延,像哄三岁小孩。
算了。
爷爷都不反对他们离婚了,这样的照顾也不会有几回了。
周京延把粥吃完,许言又把牛奶递给他,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不声不响递给他。
无声的霸道。
许言无形给到的压力,周京延把牛奶接了过去,一口气喝了。
许言见状,抽了张纸巾帮他把嘴角擦了擦。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周京延看在眼里,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拉到他的跟前,身子微微往前一倾就吻上了她的唇。
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纸巾,许言眉心一下皱了起来。
两手抵在周京延胸前,要把他推开时,但是听到周京延冷吸气的声音,她又把手收回来了。
他胸口也有伤。
松开许言的下巴,周京延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就把这个吻又加深了。
一阵温柔和缠绵,周京延都忘了疼。
直到听到外面有脚声,许言连忙将他推开,嫌弃地说:“看来爷爷刚才是打轻了。”
周京延一笑,抬手擦了擦她的嘴唇,眼神很温和。
许言没再离他,白了他一眼,收拾着碗盘就去楼下了。
片刻。
她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见周京延拿着衣服要去洗澡。
一时之间,许言看周京延的眼神都震惊了,她说:“周京延,你疯了吗?你不想活命了。”
周京延却不以为意道:“没那么严重。”
“……”许言。
许言看他像看怪物的眼神,周京延二话不说,把干净衣服塞到许言怀里,按着许言的后脖子,就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洗手间了。
本来是不想理他的,可周京延把门反锁了,许言没法出去。
最后,在他的吩咐下,她还是被迫给他帮了一些忙,帮他把能洗的地方洗了一下。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许言都没太敢看他了,觉得周京延也挺不要脸的。
卧室里,看许言耳朵微红,眼神没太敢跟他对视,周京延被逗乐了,调侃她说:“都结了婚的人,还害羞?”
许言抬头,看着他镇定的淡声说:“我要是一点都不害羞,你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许言的反击,周京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他说:“现在都学会幽默了。”
记得她以前总是一副小正经的模样,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看周京延嘚瑟,许言神情淡淡,故意说:“你心情这么好,那周一去把离婚申请……”
许言话还没有说完,周京延双手捧着她的脸,俯身又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回,许言被他亲怒了,两手抵在他胸前,狠狠推了他一把:“周京延,你别借着受伤就肆无忌惮的耍流氓,你别真当我没脾……”
许言‘气’字还没说完,周京延继续捧着她的脸,又吻了她。
周京延仍然肆无忌惮,许言狠狠推他,周京延倒吸气,低声道:“许言,很疼的。”
周京延说疼,许言抵在他胸前的两手蓦地收回来,然后缓缓捏成了拳头,抵在两人之中。
直到周京延开始不老实,许言阻止着他,挡着他的手,问他说:“不擦药了吗?”
许言提醒他擦药,周京延笑着抚了一下她唇瓣,然后乖乖去床上趴着了。
许言见他老实,她拿着医生留下来的药,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周京延后背的鞭痕,许言触目惊心,不敢想象这些鞭子要是落在她身上会有多疼。
药水涂抹在周京延背后的伤口上,看着他右背那道手巴掌大烧伤疤痕,许言擦药的动作随即顿住,整个人也陷入了沉寂。
十五岁那年,她家起了一场电火,她住在二楼没有及时逃出来。
看着自己被大火包围,以为自己要葬身火海,要去见母亲的时候,周京延踹开她房门就进来了。
当时,她既震憾又心安,没想到周京延比消防员到的更早。
她喊他京延哥,周京延徒身冲进火海,打横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迎着火海就跑了出去。
这道烧伤的疤痕,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左手拿着药和棉花球,许言手指轻轻触碰着他后背的伤痕,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了。
要是没有这些事情,她哪能误会周京延喜欢她。
要是没有这些事情,她应该也忍耐三年,不会包容他三年。
想起他那次在花园阳台和秦湛的聊天,想起他说不喜欢她这一款,想起他说她不值,许言触在他伤疤上的右手,不禁也顿了一下。
许言坐在床边的沉默,周京延回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撞上周京延的眼神,许言连忙回神,严肃对他说道:“伤得挺深的。”
说完,她就给周京延轻轻的擦药。
等把周京延的药擦完,许言这才拿着自己的睡衣去洗手间冲澡,只是心情莫名有些沉重,莫名又起很多从前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要和过去告别,要和现在告别。
所以,回忆格外的清晰。
没一会,许言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周京延站在落地窗那边接电话。
许言轻轻擦着头发,没有过去打扰。
那一头,电话是温荞打过来的。
她说:“京延,明天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听说新上的电影很好看,口碑还挺不错。”
周京延淡声说:“有事,不去了。”
温荞小抱怨:“你这段时间好忙,我们好些日子都没一起吃饭了。”
周京延看着窗外,却从玻璃上看到许言的倒影。
他看见许言没有走近过来,看许言没有拿正眼看他,看她神情淡淡,似乎是这场婚姻的局外人。
“京延,京延。”
听着温荞在电话那边喊他,周京延恍然回神,他收回眼神,没什么情绪说:“最近不方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着,不等温荞那边回话,周京延就把电话挂断了。
转过身,许言正好也在抬头看他。
两人眼神撞上,周京延还没来得及开口,许言看了他一会,若无其事又把眼神看开,然后拿起吹风机吹着头发。
许言对刚才的事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周京延走近过去,伸手拿开她手里的吹风机,就把吹风机拿开了。
许言抬头看过去,周京延垂眸看着她,问:“许言,你没脾气吗?”
这一次,许言直接回了他一句:“我有脾气,你在乎吗?”
许言回答的很快,周京延被问愣了。
没想到她这么尖锐。
周京延愣住的眼神,许言转身要离开,周京延却又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了。
当周京延捏着她下巴的时候,许言把他推开了,她淡淡的温声说:“周京延,走到这一步,大家还是留一点体面吧。”
说完,她没有留下来,没再继续和周京延说话拉扯,而是打开房门就去找周京棋了。
她不可能接受他有事钟无艳,没事夏迎春。
一身伤的时候让她照顾,等好了就去和其他女人风流快活。
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然而……在周京棋那边待到晚上十一点,陆瑾云还是让她回周京延这边休息了。
这是在周家老宅,她和周京延的手续也还没办,许言还是过去了。
善良的人容易累,体面的人也容易累。
只是,好在老爷子答应了离婚的事情。
回到房间的时候,周京延还没睡,许言没和他说话,只是不声不响回到属于她的那半边床,她就先躺回床上睡觉了。
一旁,周京延看她冷冷清清,倒也没在意,他关上房间的灯光,也在她枕边躺下了。
无奈身上疼得厉害,他迟迟都没有睡着。
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周京延还是没睡着,他起床吃了一颗止痛药,身上的疼痛才好一些。
再次躺回许言的枕边,周京延转脸看了许言一眼。
她如果有脾气,他应该是在乎的。
其实……一直都会在乎。
……
第二天早上,周京延醒来的时候,枕边空空,许言已不在房间。
周京延在房间里寻找的时候,只见周京棋一脸懒劲倚在卧室门口,啃着苹果说:“别找了,言言被爷爷喊走了。”
周京延眼神淡淡看过去,懒得搭理她,又把眼神收回来了。
周京棋见状,目不转睛看着周京延问:“哥,你根本不想离婚,你昨天是故意的,是想苦肉计对吧。”
不等周京延开口,周京棋继续啃着苹果说:“如果言言昨天心软了,如果言言像以前那样扑过去,如果言言答应了爷爷不离婚,那你这苦肉计就如愿了,你俩这婚就不用离了。”
“结果,言言没着你的套,她没替你求情,你白折腾了。”
想来想去,周京棋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周京延不会蠢到没事找鞭子抽。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言言坚持要离婚,他拿言言没辙了,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结果,白挨抽了。
周京棋的分析,周京延冷不丁白了她一眼,淡声道:“没你心眼多。”
这话,周京棋给听笑了,好笑地说:“没我心眼多?你浑身上下八百多个心眼,谁都不是对手,还没有我心眼多,你寒碜谁呢。”
说到这里,周京棋把吃剩的苹果核准确无误投到屋子里的垃圾桶,又看向周京延说:“周京延,你求我,你求我的话,我就去帮你探探言言的口风,看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周京延看都懒得看她,漫不经心说:“周京棋,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玩了。”
周京棋见状,得意又嘚瑟道:“真要我走?真打算这顿鞭子白抽?哥,你别忘了,我可是言言最好的朋友,我说话的分量很重的。”
“别说我帮不帮你说好话,我要坏你事情还是挺简单的。”
周京延一个冷眼扫过去,周京棋马上溜进屋,嘿嘿笑着说:“周京延,你就老实招了吧,其实你还是对言言动心了,还是舍不得言言了对吧。”
……
与此同时,许言已经从老爷子那边出来,这会儿正打算去周京延的房间拿点东西。
然而,刚刚走到周京延房间门口,就听到周京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她听到周京棋对周京延说:“哥,这里又没别人,你就坦白说吧,你是不是不想离婚?是不是舍不得言言,喜欢言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