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梦中惊醒
有一晚他从梦里惊醒，全身是汗。
她坐在床边，递过毛巾，他接过去，擦了几下，喃喃说了句：“我梦见他了！”
她没有问是谁，只轻声应了句：“嗯！”
然后两人就这么坐了一整晚，窗外星光寂静，屋里也一言不发。
她能感受到他的沉默里藏着多少伤口，能猜出那个“他”是谁，也知道那是他永远无法放下的名字。
她心里并不急—她一直记得小时候在山里的那段日子。
她那时候不说话，不笑，整天躲在角落里，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兽。
是那个男孩，一点一点地把她拉出阴影。
他会在她面前挖蚯蚓、捉青蛙，拿野果分她吃，甚至还偷偷带她去后山看星星。
他说：“你别怕，我以后会保护你！”
她那时候不懂什么是保护，也不懂什么是喜欢。
只是后来回到国外，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梦见那张脸。
那张藏着阳光、藏着希望的脸。
她在心底藏了那么多年，一直没忘。
直到有一天，她鼓起勇气，坐上回来的飞机，只为见他一面。
如今她见到了他，也看到了他满身的伤。
她心疼，却从不催促。
她知道他还在等过去过去，她也会一直等，等那个把糖塞到她手里的男孩，重新学会微笑。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陆明修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你可以慢一点，我不急的！”
陆明修好像听见了，回头望她一眼，目光里多了一点柔.软。
他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阳光继续洒进来，落在地板上，像是一层浅浅的希望。
沈竹坐在光里，像是等一场春天慢慢融化的雪。
刘雪薇抱着那只早就已经破了线、掉了耳朵的布偶熊，坐在床头发着呆。
那是小航三岁生日时，她亲手缝的。
那时候家里其实已经开始冷了，但小航还不会说太多话，只知道缠着她，一口一个“妈妈最棒”，仿佛那点小温暖，就能填满他的整个世界。
她现在把这布偶抱在怀里，像是抓着最后一点残留的气味和触感，可布偶不会说话，也不会像小航一样冲她笑了。
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眶陷着，唇色发白，像个被时间蒸干的标本，坐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声音，也没有灯光。
她习惯了黑，甚至觉得光亮是一种刺眼的惩罚。
她反复地回忆那个夜晚，那场让她失去一切的夜晚。
她记得那天，她因为公司新项目的推进跟陆明修又起了争执，她说话难听，说他是“窝在实验室里的神经病”，说他“只知道研究和瓶瓶罐罐”，却不知道“一个家庭需要什么”。
她摔了杯子，把他推到门口，说：“你去吧，你去找你的实验数据，找你的显微镜吧！”
小航就站在楼梯口，抱着那只布偶熊，眼里全是怯怯的光。
他想说话，但没敢。
等她回过头去看他时，他已经默默地缩回房间去了。
她没想到，那一晚，竟然成了诀别。
事故发生时，她正在跟人签约，手机静音。
等她赶到医院，小航已经在急救室里没了呼吸。
医生说，是突发性过敏性哮喘，来得急，抢救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