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蜷缩在破庙坍塌的屋檐下,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他单薄的衣衫,那刺骨的冷意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冻结。萧家堡的大火仿佛还在眼前燃烧,耳边不时回荡着父亲的怒吼、母亲的清喝,还有萧忠临终前那气若游丝的“活下去...报仇...”。掌心那枚带血的玉佩硌得生疼,却成了他唯一的温度,每当疼痛传来,他就默默在心里重复:“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三天来,他靠着从野地里刨出的冻红薯和残雪充饥,原本清亮的眼睛布满血丝,稚嫩的脸颊被冻得发紫,嘴唇干裂出一道道血痕,可他却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满心满脑都是复仇的念头。
远处传来零星的马蹄声,萧临渊浑身紧绷,像只受惊的幼兽般贴紧墙壁。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墙缝,指甲里满是泥土,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自逃离那场浩劫后,他便对一切响动充满警惕,生怕蛮族追兵随时出现。待马蹄声渐渐远去,他才缓缓松了口气,扶着墙根站起身。破庙外的世界一片银白,可在他眼中,这雪景却满是肃杀与悲凉。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仿佛看到了拓跋野那张狰狞的脸,心中的仇恨之火再次熊熊燃烧。
踉跄着走到街角,他看见一群乞儿围在包子铺前。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四溢,勾得他腹中一阵绞痛。一个脸上挂着脓疮的乞儿瞥见他,歪嘴一笑:“新来的?想吃饭,得交‘过路费’。”萧临渊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鲜血缓缓渗出,混着泥土。他想起父亲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想起父亲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咬着牙从怀中摸出半块碎银——那是母亲塞给他的最后财物。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的隐忍,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复仇。
“就这么点?”乞儿首领独眼龙一把夺过碎银,上下打量着萧临渊,“不过看你还算识相,以后跟着我混。”萧临渊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到队伍末尾。当他终于拿到一个冷硬如石块的包子时,手指刚碰到包子皮,就被另一只脏兮兮的手抢走。转头一看,是个比他还瘦小的乞儿,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包子,眼神里满是防备。那一刻,萧临渊仿佛又看到了蛮族士兵在萧家堡烧杀抢掠的场景,怒火瞬间燃起。他扑上去与那乞儿扭打在一起,两人在雪地里翻滚,身上沾满泥水。其他乞儿见状,纷纷围上来哄笑,还不时踢上几脚。萧临渊感觉肋骨被踢得生疼,嘴里也满是血腥味,但他就是不松手,死死咬住对方的手臂。他在心里呐喊:“我不能输,我连一个包子都守护不了,还怎么报仇?”那乞儿吃痛,松开包子,哭嚎着逃开。萧临渊捡起沾满泥土的包子,也不管脏污,大口吞咽起来,泪水混着包子一起咽进肚里,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欺负他的人付出代价。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临渊学会了在这残酷的街头生存。他跟着乞儿们偷鸡摸狗,被摊主追得满街跑;为了争夺一个避风的角落,与其他乞儿打得头破血流。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挨饿,他都在心里将仇恨的种子浇灌得更加茁壮。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不再有往日的纯真,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与警惕。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掏出那枚玉佩,借着月光,凝视着上面的“萧”字,回忆着曾经的温暖,然后告诉自己:“我是萧家的人,我背负着血海深仇,我不能倒下。”
这天,他在街角偷看到几个蛮族士兵在酒馆里喝酒作乐。他们大声谈论着在萧家堡的“战绩”,放肆的笑声如同一把把钢刀,剜着萧临渊的心。“萧家堡的人,杀起来可真痛快!”“那个老堡主,临死还硬撑着,不过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刀下!”这些话语像毒蛇一般钻进萧临渊的耳朵,他攥紧藏在袖中的碎瓷片,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就在他准备冲进去拼命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小家伙,想报仇,就跟我走。”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临渊猛地回头,看到一个满脸伤疤、独眼凹陷的中年男子。那人穿着破旧的灰袍,腰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萧临渊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我叫老刀,曾是血影阁的人。”男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萧家堡的事我听说了,就凭你现在这样,连给仇人塞牙缝都不够。”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萧临渊心上。他停止挣扎,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复仇的渴望再次占据上风。
老刀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硬的饼子,扔给萧临渊:“考虑好了,明日辰时,城西破窑见。”说完,转身消失在人群中。萧临渊望着手中的饼子,又想起父亲的破虏枪、母亲决绝的背影,还有惨死的萧忠。他想起父亲教他练武时的严厉,想起母亲为他缝补衣衫时的温柔,想起萧忠带他逃离时的坚定。复仇的火焰再次在心中燃烧,他握紧饼子,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要走下去,我一定要让拓跋野血债血偿,让所有伤害过萧家的人都付出代价!”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城西破窑时,萧临渊准时出现。他一夜未眠,却精神抖擞,眼神中满是坚定。老刀斜倚在窑洞口,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点胆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生不如死的日子在后头。”萧临渊挺直脊背,声音虽稚嫩却无比坚定:“只要能报仇,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下地狱,我也要把拓跋野拖进去!”
老刀点点头,从腰间抽出短刀,寒光一闪,抵在萧临渊喉间:“记住,在血影阁的世界里,心软就是找死。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萧临渊,你叫阿狗,一条能咬碎敌人喉咙的疯狗!”萧临渊没有丝毫畏惧,直视着老刀的独眼,一字一顿地说:“我叫阿狗,我要让拓跋野血债血偿!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萧家的亡灵!”这一刻,那个天真烂漫的萧家堡少主彻底死去,一个被仇恨驱使的复仇者,踏上了他的黑暗之路,而复仇的信念,将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他前行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