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梦云尖叫后退:“滚,滚开!”
下一瞬,她的小腹被狠狠踹了一脚,身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掠去。
轰然一声巨响,终梦云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头撞在假山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司空夜脸色微变,看向赫连潭。
终梦云身后站着的可是终家!
赫连潭抿了抿唇,神色淡淡:“此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
“我怕被你连累?我是怕公主殿下承受不住丞相府的怒火!”
“有我在。”
看着一身森冷的绮月寒,赫连潭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自小当妹妹疼爱的人,竟会变成这模样。
对终梦云,他说不上怜悯。
绮月寒的所作所为,他也没有立场去评价对错。
但他会坚定站在绮月寒身边。
哪怕丞相府因此与他为敌。
终梦云软绵绵倒地。
绮月寒抱着锦绣,微微垂眸。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终梦云带来的丫鬟。
“你,你们做了什么?来人啊!杀人了!”
赫连潭不想把事闹大,眼神一沉,喝止:“够了,有这瞎嚷嚷的功夫,还不去叫大夫?”
丫鬟抹了把泪,她是终梦云心腹,胆色也极大,横着脖子啐道:“三皇子殿下,您不怕得罪丞相府,可别怪到时候丞相怪罪下来!”
赫连潭轻声冷笑。
终丞相暗里拥护他不错。
但似乎因此就觉得,他是依仗丞相府才有今日的成就。
连带着下人,都对他明恭暗讽。
“你家小姐试图伤的是准皇子妃,光凭这点,便死不足惜。”
赫连潭狠下心:“来人,送终小姐回府!”
门外惴惴了良久的护卫这才一窝蜂涌进来,小心翼翼的将终梦云抬起。
终梦云头磕在假山上,破了皮,一脸的鲜血,看着十分可怖。
那丫鬟看了一眼,险些晕过去,嘶哑哭着:“枉我们小姐对殿下您那么好,您就让一个南离来的外人这么欺负我们小姐!奴婢回去定要禀明丞相,让丞相去皇上面前讨个说法!”
护卫在赫连潭眼神示意下连忙把人送走了。
锦绣后背中了一鞭。
终梦云丝毫没有留情,力道极重。
透过破裂的衣服,可以看到里面深可见骨的伤口。
绮月寒仿佛才回过神来,看着满手的猩红黏腻骇了一跳,孩子般茫然无措的抬眼,找到赫连潭的身影。
眼尾泛红:“殿下,臣妾是不是惹麻烦了?”
终丞相在朝中威望很高,暗里支持赫连潭,确实给了他很大助力。
可,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比不上绮月寒。
温和一笑,他走过去,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抚绮月寒眼角的湿润:“无妨。我们带锦绣下去看大夫,嗯?”
绮月寒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丞相府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终梦云被抬回来后,终夫人看了一眼,便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丫鬟添油加醋,描述了皇子府发生的事,哭的凄切:“老爷,那南离公主欺人太甚啊!不过就是伤了她个丫鬟,她竟敢让下人动手!小姐这么金贵,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丫鬟么?”
终丞相干瘦的脸紧紧绷着。
他虽然一向对终梦云严厉,但心底极溺爱独女。
此刻,终梦云满脸是血,进气少出气多的躺在那,刺痛着他。
良久,终丞相闷声:“太医院的人到了不曾?”
管家小心回应:“已命人去请了温太医,想来在路上了。”
终丞相闭眼,沉沉吐出口浊气。
温太医是夏北太医院首,与丞相私交甚笃。
他来给钟梦云看病,他才能放心。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夏北皇宫里。
温太医刚给皇帝请了脉,让皇帝注意饮食清淡。
正要退下,童贯走进来在赫连御耳边低语几句。
赫连御挑眉,看向他,神色微深。
温太医当即跪下,战战兢兢,脑中迅速掠过最近可做过什么违心事。
直到听到皇帝一声轻笑:“爱卿这般慌张做什么?”
“臣惶恐,请陛下示下。”
“起来吧。不过是丞相爱女受了重伤,命人请你,找不到人罢了。”
赫连御眼底掠过思量。
终丞相是他的左膀右臂,出了这种事,为君者,若是坐视不理,未免寒了臣子心。
遣温太医速去丞相府后,赫连御声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童贯慌忙跪下:“听闻是终大小姐到皇子府羞辱建德公主,还将建德公主的女婢打伤了。这才……”
赫连御拍桌而起:“胡闹!因个婢女,便敢将当朝丞相之女打至重伤?”
在帝王眼中,人命如草芥。
这绮月寒当真狂妄过头了。
负手踱了两步,赫连御冷哼:“命人送些贵重补药去丞相府,以示慰问。还有,把赫连潭给朕叫来!”
童贯冷汗连连,道了声喏,心底暗自为赫连潭祈福。
瞧着赫连御的模样,当真是气急了。
恐怕三皇子又要挨骂!
童贯送了两支对伤病有奇效的千年火灵芝到丞相府,赫连潭也接到了圣旨。
他捏着明黄圣旨,眼色深沉。
他知道,身为帝王,赫连御不可能理解绮月寒的所作所为。
等待他的,无非是斥责。
将圣旨随手递给轻刃,他就穿着身上玄色常服,淡淡:“若贵女问起,只说我去办事便可。”
绮月寒正在屋里,守着锦绣寸步不离。
……
皇宫灯火通明。
赫连御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审视他。
赫连潭不卑不亢,脊背挺直:“不知父皇召见,所为何事?”
“何事?”
脸色阴沉的赫连御一声冷笑,将桌面上奏折一抚而尽,大怒:“朕瞧你是糊涂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了么?”
“儿臣,分得清。”
赫连潭冷静回应,目光清亮:“善恶黑白,本是夏北立国之本!”
皇帝气得胸膛一阵起伏,脖子上青筋暴起,指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
“逆子!现在就去丞相府道歉!”
善恶黑白?
那是书上写给傻子看的!
这朝堂之上,诡谲云涌,每一步,都是人际交织的网。
哪来黑白分明?
赫连潭薄唇紧抿,尽管心里十分明白这道理,却仍是断然:“请恕儿臣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