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殿下！属下无能！任务失败！”
“愿以一死，向殿下谢罪！”
话音未落，他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溢出一股乌黑的血线。
头一歪，气绝身亡。
紧接着，其余被擒的羽林卫仿佛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竟在同一时刻浑身抽搐，口吐黑血，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他们竟全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临死前那一声声“殿下”，那一道道看向太子的目光，如同一柄柄淬毒的重锤，将谋逆的罪名，死死地钉在了李璟的身上！
“不！”
太子李璟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他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冲向御座。
“父皇！冤枉啊！”
“儿臣冤枉！不是儿臣干的！真的不是儿臣！”
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与冰冷的地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无半分储君仪态。
龙椅之上，胤帝的脸色已然铁青，甚至泛出了一层死灰色。
他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储君，那个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此刻却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趴在自己脚下。
心中的怒火将理智焚烧殆尽。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李璟！
朕还没死，你就等不及了？
竟敢在承天殿，当着满朝文武和璃月使臣的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胤帝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机毕露。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中带着一抹嘲讽的声音响起。
“原来如此。”
开口的，是璃月女相，上官婉。
她环视一周殿内的狼藉，目光最终落在胤帝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上。
“看来，今日这场刺杀，并非是冲着我大璃使团来的。”
“倒是让我等看了一出好戏。”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只是，本相有一事不明。”
“大胤的储君，在选婿大典上，公然谋反，意图弑君。”
“这，究竟是太子殿下一人所为？”
“还是说，这本就是大胤朝廷的意思？根本无意和亲，只是想借此机会，羞辱我大璃，顺便，清理门户？”
句句诛心！
一旁的慕容雪，配合着上官婉的话，手已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一股凌厉的杀气，毫不掩饰地席卷全场。
“若大胤无意联盟，直说便是。”
“我大璃二十万将士，不介意亲自踏入贵国边境，问个明白！”
轰！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被这毫不掩饰的战争威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已经不是交代，而是逼宫！
二皇子李泰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焦急与惶恐。
“父皇！两位使臣息怒！”
“大哥想必是一时糊涂，被朝中某些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才会铸此大错！”
此言一出，宰相林若海浑身一激灵。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太子党羽，又看了看旁边胜券在握的二皇子李泰。
太子，完了。
这艘船，已经沉了。
若是再不跳船，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溺死！
电光火石之间，林若海做出了决断。
他忽地从队列中走出，对着胤帝重重一拜，声色俱厉。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李璟，德行败坏，心术不正！”
“竟为一己私欲，意图谋反，更欲破坏两国和亲之大计，陷我大胤于战火之中！”
“如此狼子野心，禽兽之行，早已不配为储君！”
“老臣恳请陛下，废黜太子！以正国法！以安璃月之心！”
他身后的兵部官员周通等人，立刻会意，齐刷刷跪倒一片。
“臣等附议！请陛下废黜太子！”
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彻底淹没了太子李璟那微弱的辩解。
“我冤枉……”
他的声音，在群臣的声讨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二皇子李泰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的冷笑。
成了！
太子一倒，这东宫之位，舍我其谁？
至于那个傻子老九……
哼，璃月国岂会选一个傻子当王夫？
等使团一走，没了这层和亲的身份庇护，他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我宰割！
角落里，五皇子李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恨不得将自己缩进柱子的影子里。
四皇子李恪则脸色变幻，悄然后退一步，与跪在地上的太子彻底拉开了距离。
他与太子素有私交，但此刻，他只想撇清所有关系，生怕被这滔天大祸牵连分毫。
整个承天殿，俨然成了一场分食太子政治尸体的盛宴。
无人再理会那个瘫在地上，绝望哭喊的昔日储君。
承天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道清脆的叩击声，突兀地响起。
叮！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上官婉端坐席上，纤长的手指，正不紧不慢地，叩击着白玉茶盏的杯沿。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落在茶盏中沉浮的茶叶上，仿佛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不过是一出无足轻重的戏码。
可那规律的、充满压迫感的叩击声，却在无声地宣告着。
她的耐心，璃月国的耐心，是有限的。
胤帝的目光，从上官婉那张云淡风清的脸上，缓缓移开。
他看向了地上瘫软如泥的太子。
再看向了殿下虎视眈眈的二皇子，和那些衣冠堂堂的臣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璃月使团身上。
那按在刀柄上的手，那毫不掩饰的杀气。
战？
拿什么战？
国库空虚，边防糜烂，太子谋逆，人心涣散。
这一战，便是亡国之战！
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储君，为了那可笑的父子之情，搭上整个大胤的江山？
不值得。
胤帝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帝王的决绝。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子李璟，心怀叵测，德不配位，于承天殿行谋逆之事，罪无可赦。”
“即刻废黜太子之位，打入天牢，择日……赐死。”
轰！
最后两个字，如惊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