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被选出来帮着抬崔红尸身的村民,在我训斥下,倒也没敢磨蹭。
壮着胆子下到了水里,我也以为有大将军镇尸符压着,不该出任何意外。
然而我还是有些低估了崔红的怨气。
就在那四个村民,触碰到崔红尸身的瞬间。
崔红的尸身突然抖动了起来。
幅度很大,以至于盖在崔红尸身上的黄布,都隐隐有一种要被掀开的架势。
大将军镇尸符,符脚的位置,也在那一瞬间,迅速焦黑了一小块,像是火烧过似的。
这不是镇尸符被火烧了,而是镇尸符被崔红尸身突然爆发的怨气,给冲散了一部分力量。
四个帮着抬尸的村民,也被吓得一哆嗦,其中一个更是脚下一滑,差点没一跟头摔进河里头去。
我也是眉头一皱,心里头只犯嘀咕。
可作为主心骨,我绝对不能乱、更不能慌。
若是没有将崔红的尸身从河里捞出来或许还好一些。
眼下既然已经将尸身捞上了岸,要是今晚不妥善处理好。
只怕生出的乱子会更大。
“慌什么!”
“我还在这儿呢,抓紧时间把崔红抬上去!”
我一声大喝,将想要转身朝岸边跑去的四个村民硬生生给叫住了。
只是被刚刚那么一吓,四个村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再去触碰崔红的尸身。
没办法我只好故技重施、威胁那四个村民,要是不抓紧把崔红尸身抬上去,他们四个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
千万别想着转身就跑。
谁敢跑,崔红绝对第一个找谁。
这办法虽然有些下作,但很管用。
四个帮着抬尸的村民,不敢在三心二意,咬了咬牙重新伸手、两个在前头、两个在后,分别抬着崔红尸身的双脚、双肩。
我也没闲着。
从八卦袋里拿出了镇魂铃、一边摇铃、一面不停抛洒着黄纸钱。
好在之后没在闹出什么乱子来,只是贴在崔红尸身上的大将军镇尸符。
上面那块焦黑的痕迹,一直在持续扩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明摆着要是在不抓紧妥善处理,崔红的尸身随时都有诈尸的风险。
岸边桂花婶已经让人用长条板凳和一块木板,临时搭建了一个停尸台。
将崔红尸身抬上岸以后,先放到了那临时停尸台上。
这时候桂花婶也注意到了崔红尸身上,那道大将军镇尸符出现了焦黑的迹象。
她皱了下眉头,走到我身旁很是担心的悄悄问了一句。
“许仙,这崔红怕不是要诈尸咯?”
“这么多人,要是真突然诈尸了,怕是会闹出大乱子来。”
“要不抓点紧入殓,完事让这些人先走,反正这么多人在这也帮不上忙。”
“反倒是让崔红的尸身怨气越来越重。”
一开始我让桂花婶告诉刘荣,镇子上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过来帮着给崔红、刘华华母女收尸入殓。
一则是想着人多阳气重、多少能压一压崔红母女的怨气。
二来甭管这些人里头有多少曾经欺辱过崔红母女,让这些人出一份力,或许便能稍稍平息一些崔红母女的怨气。
然而我却是低估了崔红对这些人的怨念之深。
“桂花婶说的是,那咱们抓紧入殓。”
“入殓那套程序就免了,我用无根水简单给崔红净个身,就直接入殓,也能稍微压一压她的怨气。”
我这边和桂花婶商量好了应对措施,另一边王城那家伙也没闲着。
就跟旧时候的监工似的,盯着那两百多号负责哭丧的村民,谁要哭的不够悲伤、不够响亮,立马就得挨王城一顿训斥。
随后,我便从八卦袋里拿了无根水,又让桂花婶给我找来一根新鲜的柏树枝。
将无根水淋到柏树枝上后,我便一边念着玉皇经、一边围着崔红的尸身进行净身法事。
围着崔红尸身转了三圈、玉皇经也念了三遍。
终于那道大将军镇尸符符脚的位置,没有在继续变得焦黑。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是也不敢完全将心放到肚子里头,立马招呼那四个帮忙抬尸的村民,将崔红的尸身入殓装棺。
入殓装棺的时候,也并没有将盖住尸身的黄布揭下来。
黄布能多少压一压崔红的怨气,让其不至于立马诈尸。
二则有黄布盖着,遮住了崔红的脸庞。
这些村民,在敢帮一把手。
要不然心头有鬼,只怕看到崔红的脸,就得吓得尿裤子。
到时候一窝蜂全跑了,这事就没法收场了。
言归正传。
崔红尸身入殓之后,我接过桂花婶递来的锤子,亲自往棺材上钉了一十九枚棺材钉。
末了,又用朱砂在每一枚棺材钉上点了一点。
做这些,也是为了防止崔红诈尸。
要是最后还是诈尸了,那就只能说,东流镇有此一劫。
镇子上这些孙子,是自作孽不可活。
八个属牛属马、负责抬棺的村民,也按我要求左边四个、右边四个。
早早站在了棺材两旁。
用大麻绳系住棺材、插上杠子以后,一切便算是准备就绪了。
我撇了一眼那两百多个负责哭丧的村民。
“给我放声哭,都跪好了。”
“等会甭管听到了什么,不想死都别特么抬头!”
这一骂,那两百多个负责哭丧的村民,立马声音又大了几分,头也死死磕到地面上,谁也不敢抬头。
“还有你们八个,千万记住,等会棺材一旦抬起来,一直到灵堂。”
“不能停、不能歇,更不能让棺材落了地!”
“否则的话,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负责!”
抬棺匠,也称八大金刚,属于民间自古便有的一个行当,吃的也是死人饭。
抬棺时同样有着诸多忌讳规矩,一旦升棺而起、棺材便不能落地、不能停歇,便是其中一项忌讳。
今晚选出来负责抬棺的八个人,并非是正儿八经的抬棺匠,不懂这些忌讳。
偏偏崔红尸身怨气又重,要是不提早交代清楚。
我是真担心闹出别的岔子来。
见我说的严肃,字里行间更是透着一股严厉,负责抬棺的八个村民,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反驳,只是不住点头。
一切交代就绪,我也不再浪费时间。
撒了一把黄纸钱、手中镇魂铃一摇,大喝一声。
“升棺!”
这儿解释一下,我们这边抬棺的时候,在棺材抬起来的同时,负责法师的先生,都要大喊一声升棺。
大概意思,就和电影里头那句阴人上路、阳人回避一样。
至于为啥不喊抬棺,要喊升棺。
其实也有寓意。
自古以来世人都想要祖宗保佑自己个升官发财。
升棺、升官正好同音。
随着我一声大喝落地,八个负责抬棺的村民,一边四个、两两一组、一弯腰、一蓄力便稳稳当当将崔红的棺材抬了起来。
见棺材稳稳当当抬了起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本我还担心崔红闹腾,这棺材抬不起来呢。
只要棺材能抬起来,就算是好的开头。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我想的太简单。
我走在前头摇着镇魂铃、撒着黄纸钱引路。
八个人抬着崔红的棺材,逐一从那儿两百多个跪在地上哭丧的村民头上慢慢走过。
这是我们这边的习俗,出殡时、孝子贤孙跪成一排,抬棺匠抬着棺材从孝子贤孙头顶上走过。
那两百多个哭丧的村民,自然算不得崔红的孝子贤孙。
让崔红棺材从他们头顶上过去,是让这些孙子忏悔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