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快停下”红叶把脸埋进枕头里,可那些声音反而更清晰了。
红叶浑身是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过那种声音,那些声响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甚至唤起了那晚被下药后的模糊记忆。
几分钟后,隔壁传来开门声和高跟鞋的“哒哒”声。
出于一种难以解释的好奇,红叶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
高跟鞋的声音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就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红叶屏住呼吸等了五分钟,确定没人后才轻轻打开门。
走廊上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一股寒意顺着红叶的脊背爬上来。
她明明听到了女人离开的声音,为什么没人?难道那声音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红叶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钻石项链的钥匙形吊坠在她脑海中闪烁,隔壁大鼻子的鼾声透过墙壁传来,而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红叶躺在床上,双眼干涩发痛。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已经连续七天没有睡好觉了,每当夜幕降临,那些声音就会准时从隔壁传来。
像无形的触手钻进她的耳朵,缠绕着她的神经。
红叶咬住嘴唇,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床单。
这些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浑身发热,心跳加速,却又厌恶得想吐。
“五百太贵了”大鼻子讨价还价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
“大哥,我这么年轻,五百算便宜你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回应道,听起来比前几天的要年轻许多。
红叶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些声音如此敏感,它们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海,唤醒那晚被下药后的模糊记忆。
面具男人的触碰,炽热的呼吸,还有那种奇异的感觉
这些画面与隔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战栗。
讨价还价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不堪入耳的动静。
红叶猛地坐起来,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十五分。
这种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
镜中的女孩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因为被咬得太多次而微微肿胀。
短短一周,她像是老了十岁。
隔壁传来结束的声音。
红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能听到这些声音,为什么每次她想看看那个女人的样子时,走廊上总是空无一人。
声音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才渐渐平息。
红叶精疲力竭地回到床上,在晨曦微露时才勉强睡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她从浅眠中惊醒。
红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大鼻子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好,给你煮了碗面。”
大鼻子憨厚地笑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干净的格子衬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比平时精神许多。
红叶迟疑地接过面条,香气钻入鼻腔,让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谢谢”红叶小声说道,嗓子因为缺水和失眠而嘶哑。
大鼻子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搓着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我今天生日,想请你晚上来我屋里吃个饭。
就我们俩,没别人。”
红叶的手指紧了紧,面条的热度透过碗传到她冰凉的指尖。
她抬头看向大鼻子,发现他的眼神出奇地干净,没有那些债主看她时的猥琐和贪婪。
“我我考虑考虑。”
红叶最终说道。
大鼻子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
“我有个女儿,要是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出车祸走的。
看到你一个人不容易,有时候几天吃不上一顿饭我心里难受。”
红叶愣住了,面条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大鼻子摆摆手离开了,留下她站在门口,捧着那碗温暖的面条,心里五味杂陈。
傍晚时分,红叶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大鼻子的门。
比起独自在房间里听那些声音,不如主动赴约。
门开了,大鼻子惊喜地迎她进屋,房间比红叶想象中整洁许多,一张小桌上摆满了菜肴和两瓶白酒。
“来来来,坐这儿。”
大鼻子殷勤地拉开椅子,像个招待贵客的主人。
他今天确实特意打扮过,身上还有淡淡的肥皂味,掩盖了平时那股汗臭和烟草混合的气息。
红叶拘谨地坐下,看着大鼻子给她倒酒夹菜。
几杯酒下肚,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大鼻子搓了搓手,眼神飘忽:
“我我女儿,要是活着,跟你差不多大。”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车祸五年前的事了。”
红叶抬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邻居。
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深深的悲伤,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一瞬间,她几乎要忘记昨晚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
大鼻子继续说,目光落在红叶消瘦的脸颊上,
“有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吧?”他叹了口气,“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别看我是个老光棍,老保七八千呢”
红叶惊愕地瞪大眼睛。
七八千?怪不得他能找得起小姐。
这个念头让她差点笑出声,却又感到一阵心酸。
自己竟沦落到羡慕一个老光棍的老保。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一阵刺痛,赶紧低头喝了口酒掩饰。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太久没倾诉,红叶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她讲起父母如何被人陷害入狱,讲起自己如何四处借钱,
讲起那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男人和大马脸的威胁讲到动情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大鼻子静静地听着,不时递上纸巾,眼神中的同情让红叶感到一丝安慰。
夜深了,酒瓶见了底,大鼻子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晃。
“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他的声音温和而克制。
“我回去了。”
红叶惊讶地抬头,没想到他会主动离开。
大鼻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个好姑娘,别别走歪路。”
说完,他轻轻带上了门。
红叶呆坐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酒精的作用让她很快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她见到了父母。
他们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手腕上是被手铐磨出的血痕。
“红叶救救我们”母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快撑不住了”
红叶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月光如水,房间里静得可怕。
她抓起手机,给佛媛发了条绝望的信息。
“求你给我个机会,我什么都愿意做,不会再让客人失望了。”
回复很快来了。
“现在竞争激烈,真的帮不了你,再等等吧。”
红叶把手机摔在床上,目光落在桌上那半瓶没喝完的白酒上。
她抓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火辣辣的液体烧灼着她的喉咙和胃。
酒精冲上大脑,耳边又响起了那些挥之不去的声音。
大鼻子和那些女人的喘息,面具男人的低语,父母的哀求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走到大鼻子的门前,抬手敲门。
门开了,大鼻子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到红叶时明显愣住了。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红叶的脸颊因为酒精而泛红,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刘叔”红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看我陪你一晚上值多少钱?”
大鼻子的眼睛瞪大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从来没找过像你这么漂亮的我不敢给价钱我找过最贵的也就五百”
红叶的头低下去。
大鼻子咽了口唾沫,慌乱地摆手,
“我不敢定价我就剩下三千,这个月就这些积蓄了马上下个月就又有钱了。”
红叶的心沉了下去。
三千?她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和那些站街女一个价钱?
她转身要走,可就在这时,那些声音又来了,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像潮水一般淹没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