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正带着惊蛰,仔细看着柜台里的玉簪。
上回来金玉阁,是给谢峥挑生辰礼。
这回,是为了谢昭昭。
她前些日子骑马,不慎把最心爱的一支玉簪给摔碎了。
凌曦念着她时时关照,情谊难得。
过两日正好要见她,便想着挑支新的送去,全当一份心意。
刚巧沈晏也要来金玉阁附近办事,让凌曦自个儿进去挑,稍后便带她去玄衣楼用膳。
金玉阁的伙计眼睛贼尖。
上次凌曦来,他就留意到了。
这位姑娘出手大方,眼光也好,还爱八卦。
伙计脸上堆满了笑,他利地将新到的几款玉簪都取了出来,一一摆在布上。
“您瞧瞧,这支羊脂玉的,温润。”
“这支碧玉的,通透。”
“还有这支青翠的,贵气。”
凌曦看得认真。
这支雕着缠枝莲的,雅致。
那支素净些的,也还行。
却没有一支能让她眼前一亮的。
伙计见她左右不定,便道:“阁里还有一对镶八宝的,您若是喜欢,小的让人去取?”
镶八宝?凌曦手一顿,那得多花哨。
谢昭昭惯穿红衣已是夺目至极,再来个八宝,不太行。
正纠结,耳边猝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怎么是你?!”
凌曦一怔,下意识循声望去。
竟是席秋娘。
如今,该叫贺府的席小娘了。
自打她被一顶小轿抬进贺家,这还是两人头一回见。
席秋娘一双眼,跟淬了毒的钉子似的,死死钉在凌曦身上。
方才在外面,瞥见沈府主人制式的马车,还当是秦氏来了。
心里盘算着,正好上去扮个可怜,哭诉几句在贺府的不易。
谁知道,竟然是凌曦!
这个贱人!
她凭什么?!
表哥他竟然允了?!
一股妒火混着怨毒,直冲头顶。
席秋娘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死死盯着凌曦,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我道是谁,”她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声音尖利,“凌小娘呀……”
凌曦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席秋娘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要上前。
身后的翠儿连忙一把拉住她:“小娘!小娘!这可是在外头!多少人瞧着呢!”
翠儿急得快哭了,声音压得极低。
席秋娘却是一把甩开翠儿的手:“是啊,是在外头。”
眼神发亮,透着一股子兴奋。
这可是在外头!
这么好的机会,让满京城都认认这位沈侍郎的心尖宠,如今是什么身份!
她可不能错过!
她目光转向凌曦:“金玉阁里的东西,可都是顶尖儿的金贵。”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客人听见。
“你一个——”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凌曦身上打量,带着赤裸裸的鄙夷。
“——妾室。”
两个字,咬得又轻又狠。
“买得起吗?”
席秋娘眉梢一挑,不等凌曦回话,转头看向旁边的伙计。
“我说,这穷酸丫头摸过的物件,可要仔细擦拭才是!”
她抬高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省得沾了寒碜气,平白折价。”
席秋娘的话音刚落。
金玉阁内,霎时静了一瞬。
随即,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一道道目光落在凌曦身上,带着探究,鄙夷,还有看热闹。
指指点点,毫不避讳。
惊蛰却气得脸颊通红,忍不住要上前理论。
凌曦却抬手,轻轻按住她。
一个眼神递过去,稍安勿躁。
惊蛰咬唇,硬生生忍住。
凌曦心底冷笑。
这点阵仗,算什么?
人活着,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凌曦仿佛充耳不闻,指尖依旧在那一排玉簪上轻轻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