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最开始什么没看出来,是豆小乐的态度引起我的怀疑,作为杜鹃的贴身保镖,他敢忤逆违抗说明肯定里头有事儿,之后再结合当时情况我琢磨了一下,咱就说能被徐满园这个村长派去伺候彭飞的村姑,哪个能跟他没点关系?不说沾亲带故吧,至少也是手底下的亲近人,不然谁给彭飞下个毒,徐满园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叶灿帆一边又给我点燃支烟,一边低声解释:“前半段徐满园和那小村姑表演的确实逼真,但后半段简直漏洞百出,尤其是那小翠的爹妈跑过来时候,她妈明明一身农村妇女打扮,结果手腕子上带块卡地亚的小表?还有小翠那个庄稼汉打扮的爹,连特么最起码的锄头都不会握,正儿八经种地的,哪个不知道扛锄头时,应该掌心紧贴木头柄,那家伙直接攥着锄把正中心”
“你既然有法子出去,我们就不多逗留了,免得破坏你的计划。”
不等叶灿帆说完,瓶底子已经站起身子。
“话说,你没好心眼屁颠屁颠跑来帮我吧?是不是有什么诉求?”
瞅了他一眼,我似笑非笑的努嘴。
“确实,要不是因为你们被抓,打断了招标会,我肯定不会多此一举。”
瓶底子很直接的点头承认:“诉求的话,咱们应该差不多,你不想让彭飞中标,而我想让小叶成功拿下那片地,所以你得帮他,之前我以为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彭飞,现在看来杜鹃的威胁更大一点,不论你使什么法子,必须让杜鹃打消这个念头。”
“嘿卧槽,知道的是你在寻求我帮忙不知道还以为我欠你三百万呢,你说话咋那么硬气呢?”
我立马被他给逗笑了,捻动手指道:“打住,敢问先生我能收获啥好处?”
“事成之后,我送你一家拥有四十人规模的中型装潢公司,有专业的师傅,也有固定客源,入手就可以马上赚钱。”
瓶底子“哗啦”一下合起桌上的几页文件塞进包里,转身就朝门外离去。
“走了他龙哥,烟给你留下了,咱们外面见。”
叶灿帆嘿嘿一笑,掏出半包“华子”撂在问询桌上,也快步出门。
“诶,留烟不留火,大个变矮矬!”
我扯脖吆喝一嗓子。
“还有就是特么答应我的公司啥时候到位啊,你们搁这儿给我开空头支票呢!”
接着我又猛地想起来瓶底子的承诺,不高兴的嘟囔一句。
“怎么?律师来还把你聊亢奋了啊!”
就在这时,铁门“哐当”一下合上,带起一阵呛人的铁锈味。
方才出去的警员黑着脸折返回来,太阳穴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突突跳动,他一把抓起桌上叶灿凡留下的烟盒,镀金包装在他指节间发出窸窣的脆响,像是随时会被捏碎,冷笑一声:“档次还不低嘛!”
接着他将烟盒被重重掼在桌上,耷拉下眼皮道:“看来你在外面大小也是个人物呗?”
我往后一仰,后脑勺磕得椅背咚咚响,无所谓道:“还行。马马虎虎凑合活呗。”
“别嘚瑟了!严肃一点!”
他猛地拍桌,飞溅的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我脸上:“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次打的人是谁啊?”
我盯着他警服上歪斜的纽扣看了几秒,突然笑出声:“我当然知道啊,可明知道他是谁,我还敢嘚嘚瑟瑟,老哥你自己想想看?”
说话间,我身体前倾,直到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才慢悠悠道:“我!鸟!他!吗?”
“樊龙!”
他突然愤怒地提高调门,警帽檐下的双眼瞪的溜圆。
“在呢在呢”
我态度更加慵懒的瘫在铁椅里,金属铐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老哥呀,这地方我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真没必要跟我整那出,屋里就咱俩人,你小点声我听着,要不你待会还得含金嗓子喉宝,那玩意儿应该不给报销吧?干着公家的活儿,伤的自己的身,多不值当呐。”
紧跟着,我突然坐直身体,微笑的看向他开口:“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我问您,你们这黄庄派出所是归市局管吧?“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他猛地倾身向前,制服扣子绷得笔直,警徽几乎要戳到我鼻尖。
我抽吸两下鼻子,压低声音,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你人不错,对我的态度也不错,虽然嗓门大了点,但从始至终都蛮尊敬我的,所以才想跟您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跟我一块来的那姑娘,姓杜的”
故意顿了顿,我又道:“给你一记忠告,对她可千万态度好点,好好招待着,别跟我似的又吼又叫,那妞的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不然她真”
话没说完,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身体向后再次靠回椅背,屁股底下的铁椅发出吱呀声响。
“不然她能怎么样?”
他横眉反问。
“我估摸着你们现在只是得到了彭飞的授意,以为这起案件已经十拿九稳了,那只是因为来自杜小妞那边的声音可能还在市局徘徊,总之一句话,别到时候天上掉下来个大麻烦,砸得您晕头转向,您又埋怨兄弟没提前提醒您,您这岁数在这行想必也待挺久了,应该懂有些雷,不光会响,还可能炸死人。”
我吐了口浊气轻笑。
“少拿你无知的臆想来胡乱判定我们的办案流程,什么彭飞的授意?你打人难道不是事实?到现在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还在一个劲的胡搅蛮缠,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
那警员面无表情地打断我,指节叩了叩桌面的审讯记录,钢笔尖在“樊龙”两个字上洇开小片墨渍。
我盯着他肩章上的折痕,忽然觉得那两道横杠像极了被踩扁的香烟。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警员探进半张脸:“王组,所长喊您开会,说是非常的紧急和重要”
“哦,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应了声,起身时警棍从腰侧滑出半寸,在裤腿上撞出闷响。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驻足,目光像刀片般刮过我脸上的淤青:“你最好认真考虑,希望等我回来以后咱们的对话可以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实话告诉你吧,被你打伤的那方已经在做伤势鉴定了,一旦结果出来,就算你想跟我一五一十的往外撂,我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白话。”
“放心吧,老哥。”
我仰头冲他傻笑两声:“等您回来以后,就什么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