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旧梦成荒原
杜子玉说得没错。
她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着。
她是为所有人的期待、为所有人的安排、为那个说“你别怕，我在”的人活着—直到他不在了，她才开始为自己活。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笔尖终于落在纸上。
她画了很久没画过的线条，不是风景，也不是肖像，而是她自己。
她的背影，站在湖边，头发被风吹得扬起，衣摆在脚边飘动。
那是她自己都没见过的角度。
可她知道那是她。
一个人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不需要谁来陪，也不再等谁回头。
她画得极专注，连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锦凡，是我！”
她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是叶泽昌。
他已经搬了出去。
至少名义上是“搬出去”，只是换了住在家族产业的另一栋别墅，距离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他搬出去的那天，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不舍，只说了一句：“你需要空间！”
她没有送，也没有回应。
她以为他不会再贸然回来。
可这一晚，他来了。
她没有说“进来”，也没有说“走吧”。
过了几秒，门轻轻推开，他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那件她最熟悉的灰色针织衫，头发有些乱，眼神却比往常更沉。
“我不是来打扰你的！”他站在那里，声音低哑：“我只是想把一封信还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早已发黄的信封，封面上的字已经有些淡了，是用她当年还习惯用的那种蓝色钢笔写的。
“这是你写给我的！”他说：“我们结婚那年，你藏在我西装口袋里，没说过！”
她愣住了。
她早就忘了这回事。
那年他们领完证，她偷偷写了一封信，没敢当面交，就藏在他衣服里。
她记得那封信里写的是：
“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会一直努力成为那个最懂你的人！”
“我没有什么经验，也不懂如何去成为一名‘好妻子’，但我愿意学！”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会很想你！”
她以为他从来没发现。
可他竟然找出来了。
“我没有拿走！”他低声说：“我留在家里，一直没有动！”
“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回应你。
我觉得你太好，我根本配不上你！”
“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可现在我知道了！”
“后悔的不是你，是我！”
孟锦凡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封信。
她记得那天写信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她把自己最柔软、最真实的一面藏在纸里，生怕别人看见，生怕连他也不想要。
她写完那封信后藏起来，就像藏起了所有对未来的幻想。
“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他低下头，眼里有一点泛红：“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有人！”
“我没资格再要求你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想再往前走，我愿意弯腰捡回你的影子！”
“不是为了和你重新开始！”
“是为了不让你的过去，被我白白浪费！”
孟锦凡的眼神一顿。
他走到她面前，把信放在她的茶几上，没有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