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可挑剔的演技

    第三十四章  无可挑剔的演技

    傅如烟演得太好,好到他越来越觉得,那个他曾以为深爱的女人,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或者说,她从未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她的温柔、善解人意、恰到好处的退让和柔顺,全都像一层皮,包裹着一个他从未真正接触过的灵魂。

    而他,如今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从头到尾都看错了。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看见傅如烟坐在客厅,手中正织着一条围巾,动作缓慢,表情专注。

    她听见他进门,抬头冲他笑了一下:“你回来了!”

    “嗯!”

    “今天回来得早!”

    “会议提前结束!”

    她放下手里的围巾,起身给他倒水。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不用,我不太饿!”

    她点点头:“那你先洗个澡,我在楼上等你!”

    她转身离开时,傅衍礼望着她背影,眼神微沉。

    她的每一步都轻盈得无可挑剔,连脚步声都几乎无声。

    可他忽然觉得,这个家,比雨夜还要安静。

    安静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回到书房,将门反锁,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加密u盘。

    那是他最近悄悄收集的一些资料—关于傅如烟的,关于傅母的。

    他不敢确定,也不愿贸然行动。

    但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否则,不久的将来,他可能会连最后一点家人的气息都保不住。

    而在傅家的另一头,傅如烟坐在昏暗灯光下,继续织她的围巾。

    一针一线,密密匝匝。

    她的眼神平静,嘴角轻轻勾着,像是在听一首无人能听见的旋律。

    织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低声自语:

    “再多几天!”

    “差不多了!”

    傅母的状态越发不稳了。

    从最初的昏睡、反应迟钝,到现在,已经开始出现短暂的意识错乱。

    她会认不出人,会在半夜突然喊着亡夫的名字,也会对傅如烟露出一种混乱又迷惘的恐惧眼神。

    可这些异常,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年老体弱”的自然现象。

    傅如烟每天依旧如常地守在床边,细致地为她擦手、喂药、按摩腿脚,一边说着轻声细语的安慰话,一边整理着她的枕被和床单。

    每一次医生来查房,她总是最早出现在病房,配合检查、调药,态度温和得体。

    主治医生曾在走廊里对傅衍礼感叹:“你母亲真是幸运,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妇!”

    傅衍礼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看着病床上的母亲,皱纹深刻,气色苍白,似乎永远处在半醒半睡的状态。

    他轻声唤她“妈”,她时而能回过神来,时而却只是模糊地望着他,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

    他记得母亲曾经最清醒,最威严,哪怕是面对整个董事会都不带退缩的人,如今却瘦得像个飘在风里的影子。

    “妈,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那天坐在床边问。

    她看着他,眼神浑浊:“知易……你怎么来了?”

    他一怔,没说话。

    傅如烟适时走进来,把一碗炖得软糯的银耳汤放在床头,笑着说:“妈又想知易了!”

    傅母呆呆地看着她,眼神微颤,却没再出声。

    傅如烟轻轻将汤勺递给傅衍礼:“你来喂她吧!”

    他接过,沉默地舀了一勺送到母亲唇边。

    母亲微微张嘴,却似乎咽不下去,咳了一声,眼角渗出泪来。

    傅衍礼眼神一顿,却终究没问什么,只是放下碗,转身去洗手间取毛巾。

    而身后,傅如烟俯身轻声在傅母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她的语气太轻,连傅衍礼都听不见。

    傅母的手却忽然颤抖了一下,眼神猛然瞪大,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发出“呃呃”的音节,像是被什么按住了声带。

    傅如烟按住她的手,温柔笑着:“别怕,我在这儿!”

    “我们都在!”

    傅母的眼睛渐渐闭上,浑身微微颤抖,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已经悄然来临。

    几天后,傅家召开了临时高层会议。

    傅衍礼作为家族名义上的继承人,出席了会议。

    会议上,他照例汇报了集团近两季度的项目收益、股市表现以及新投资方向。

    他发言的时候,傅如烟就坐在他身旁,举止从容、神色清淡,偶尔低头记笔记,偶尔与旁边的董事交流几句。

    会议结束后,一位资深董事特意走上前,拍着傅衍礼的肩膀说:“还是得靠你和如烟,好好守住傅家的根!”

    傅如烟笑着道谢,目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锐意。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衍礼这段时间压力很大,我会帮他分担的!”

    “傅家,不会乱!”

    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而傅衍礼站在她身侧,眉头却皱得更深。

    他不怀疑她的能力。

    她的确有能力处理好一切事务,比他更细致,比他更能抓住每一位董事的心理。

    但他渐渐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接管”。

    她的手插得太深了。

    从财务到法务,从人事到外联,她一步一步将所有职能部的中层都换成了自己信得过的人,而这一切,都在“为他减压”的名义下进行得无比顺理成章。

    “她做得太多了!”他那天在车里,对助理低声说了一句。

    助理犹豫了一下:“可是夫人……确实帮了不少!”

    “是!”傅衍礼闭了闭眼:“太完美了!”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时,雨刚停。

    佣人刚把饭菜摆上桌,傅如烟换了家居服,从厨房走出来,轻声问:“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他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吃饭吧!”

    她坐在对面,给他夹了一块香煎三文鱼:“今天试了新配方,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他夹了一口,咀嚼后点头:“味道不错!”

    “你今天会议看起来很累!”她抬眼看他:“傅敬山那边的人,又在试图施压吗?”

    “他们不是问题!”

    “我会盯着他们的财务报表!”

    他默了默:“你不用事事都插手!”

    她顿了顿,神色没有变化:“我是怕你太累!”

    “你一个人背着太多,我……想分担一点!”

    他放下筷子:“但我需要的,不是替我做决定!”

    她垂下眼眸,语气却仍然温柔:“你不信任我了吗?”

    他没有回答。

    她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