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归途何处
她没有睁眼，只是伸出手去摸那一侧空空的床沿，然后像确认了什么一样，又慢慢收回手，抱着被子继续睡了下去。
七点一刻，她才醒来。
窗外光线透进来，打在地板上斑驳一片。
她撑起身，看见桌边放着那碗豆腐花时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慢慢翘起。
她知道这是他。
他总是能比她更早地记得那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念头，并在恰好的时机，用一种默默无声的方式回应她。
她慢吞吞地洗漱，换上今天的实验服，出了宿舍楼时，谢景行刚好回来。
他还穿着外套，手里拿着两瓶刚从超市带回的矿泉水，一瓶是她常喝的温泉弱碱性水，另一瓶是他自己那种没味道的纯净水。
“你起来了？”他走过来，接过她手里搭着的包。
“嗯，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豆腐花？”
“你上次看那条视频的时候眼神停在那张菜单上八秒！”
“你记得也太清楚了！”
“那是因为你喜欢吃的时候，会眨三次眼！”
她哑然失笑。
“你是偷偷记录了我所有的表情包吗？”
“我背下来了，不需要记录！”
陆知易伸手拍了他一下，但动作轻极了。
两人并肩走向实验楼。
今天是第一阶段测试闭环的总结日，从理论到实操，再到外部评审，所有核心数据都要在今晚十二点前完成汇总。
他们一早就要开始部署。
八点整，全体技术人员进场，江澄抱着一沓纸质版报告冲进主控室时气喘吁吁。
“知易姐，我真的快不行了。
这个模型逻辑要是再变一次，我真的可以现场把我脑子卸掉！”
“你上次不是说你擅长随机应变？”
“我以为你是让我写文案，谁知道你让我改数据路径！”江澄抱怨归抱怨，还是把手里的报告一页页分发下去。
“不过我刚刚看到网上有人发我们系统上线倒计时，说你和谢博士现在是‘科研天花板cp’！”
陆知易皱眉。
“别看那些！”
“我没看，我只是截图了！”江澄悄悄笑着。
“我觉得你们是真的太配了！”
“你也会遇到的！”陆知易语气淡淡。
“我怕我遇到的是系统bug，不是人！”
“那你就跟系统谈恋爱！”
江澄没忍住笑出来，一边往自己的工位走一边说。
“那我就叫我未来老公‘逻辑模块一号’！”
整个实验室在她一连串无厘头的调侃中轻松不少。
主控台前，谢景行已经开始校正接口，陆知易在另一侧同步检查子路径流速。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语，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能迅速完成切换。
十二点半，测试正式开始。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中控屏上，数据曲线以极快的速度跳动，陆知易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谢景行的声音平静。
“第四组数据进入比对，误差值在002以内！”
“逻辑接口同步完成！”
“模拟启动！”
“反馈稳定！”
“变量控制无异常！”
五十秒后，主屏幕上浮现出四个字—
“运行成功！”
那一瞬间，全场几乎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一片欢呼。
江澄第一个冲到主台边。
“知易姐，我们成功了！”
陆知易站起身，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屏幕，眼眶微微泛红。
谢景行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只是紧紧地，握着。
他们知道，这只是整个科研长路中的一小段，但他们用无数个不眠夜、无数次失败试错，走到了这一步。
这是值得被铭记的。
而在京北的那头，傅衍礼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一张打印下来的新闻稿。
标题是《国产能源新模块实现自主闭环运行，核心团队陆知易谢景行再度合作》。
照片里，她站在实验室主控屏前，脸上带着克制而疲惫的笑，而他就站在她身边，侧身看着她，眼神柔得像月光。
他手指一点点地收紧，将纸张揉皱，声音低哑。
“你……真的已经不需要我了，对吧？”
他不知道自己想从她那里听到什么。
她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不在这个家，也不再在他的世界里。
可他却始终停在她的某一页记忆里，走不出来。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枚早年准备的戒指，曾经想在某个合适的节点送给她，作为给她的承诺。
可如今，这枚戒指，只能安静地躺在他手心，闪着微弱却孤独的光。
他轻声说。
“陆知易，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先爱你！”
“不是代替，不是习惯，不是被推着走！”
“是我主动！”
他将戒指合回盒子，放回抽屉。
这一次，他终于学会了—她，不属于他的世界。
她属于更辽阔的天地，更值得尊敬的时光。
晚上十点，基地。
成果发布会开始。
陆知易站在台上，穿着一袭剪裁合体的白衬衣与深灰长裤，眼神清澈坚定。
“这次实验的每一步，都来自我们团队所有成员的努力。
我只是其中的一员！”
“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天才的闪现，而是每一个夜晚没合眼的坚持！”
谢景行站在她旁边，望着她，嘴角含着微不可察的笑。
她终于，完全走出了那段低谷。
她站在所有光照得到的地方，不再是某个人的附属，也不再是被谁看见才存在的“影子”。
她是她自己。
是陆知易。
是那个被全世界尊重的她。
发布会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出主楼。
月光洒在走廊长廊上，她抬头看天。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
“你真的知道？”
“是我们第一次并肩站上项目公开台的第三周年！”他说完，转头看她。
“我还记得那天你把发卡忘在我实验桌上！”
她眼里闪了闪，笑意慢慢浮上来。
“你说，我要是早点遇到你，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不会！”他低声说。
“你还是会一样努力，一样倔强，一样强大！”
“只是你不会那么孤独！”
她站在他面前，抬手轻轻环住他脖子。
“谢景行，谢谢你！”
“我说过，不用谢！”
“那我能不能，亲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