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画就不安
徐盛听已经许久没这样靠近文字了。
过去几年,她几乎将所有情绪都藏进画里,把所有的爱恨、距离、靠近、后退,用剪影、留白、线条表达得一干二净。
她一直以为这样是安全的,是中性的,是艺术的保护色。
但现在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藏得太好,也就错过了它原本应有的温度。
她合上笔记本,窗外的天已经阴了,风吹得窗户轻轻作响,屋里很安静。
林西不在,整间房只有热水壶间歇地“咕嘟咕嘟”响着,像是生活自己也在一下一下呼吸。
她起身走进画室,站在那张没命名的新画前,画是挂着的,白墙背景下,两把椅子靠得很近,光从画外打进来,影子落在地上交叠成一个淡淡的灰圈。
她看着那幅画,忽然有些想念那个她自己曾经无数次在夜里对着画纸发呆的时刻。
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只知道不画就不安。
后来画多了,反而清楚了,每一幅画其实不是在说故事,是在回应一个没被说完的念头。
她拿起笔,准备在那张画的背后再补一句话。
“你不坐下来,我就坐得稳一点!”
写到一半,她停住了。
她意识到这句话其实没有必要再说出口。
有些意思,点到为止。
她把画收起来,夹进画册最末页,转身将那本画册放进书架最顶层。
她很少把画收进那一层,那一层是她默认的“已经不再动”的空间,她平常连翻都不翻。
而这一次,她终于肯让这一组画也进入“结束”这一栏。
不是代表不在意,而是终于愿意不再时时提醒。
她泡了杯咖啡坐在阳台,风正好不冷不热,楼下有小孩在追逐叫喊,还有人在阳台晒着刚洗的床单。
她靠在藤椅上,看着这些日常的热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有点想出去走走。
但她最终没有动。
她不再需要用“走出去”来摆脱什么了,她现在连安静坐着的心情,也足够完整。
临近傍晚的时候,丁砚之发来一条消息。
【那天你走之后,我把画收进画架了,没打算再展了!】
她回:【你不是为展览画的,本就不该挂太久!】
他停了一会儿才发来第二条:
【我不是收起来,是想告诉它:你看见它了,它就不是孤独的!】
她看着这句话,轻轻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有些时候,她总会在不经意间,被他这类不偏不倚的话击中。
不是那种震荡的击中,而是像一滴水落在杯底,轻轻一声,却把整杯水都泛起了涟漪。
晚饭后,她坐在桌前,翻出一张旧画纸。
纸的边缘有些泛黄,是早年临摹大师画时留下的底稿,她一直舍不得丢,也没在上面继续画。
这次,她轻轻描了一道窗棂的轮廓,光线从窗外落进来,映在地板和一把椅子上。
她没有画人,只画了光和影。
光落得斜斜的,影子有点重,像是那个椅子原本有人坐着,但刚刚起身,热度还未散尽。
画完后,她没有多想,直接在画背后写了一句:
【你坐过的地方,我不急着擦干净!】
写完,她把画晾在画架边,没有夹进画册,也没有收起来,只让它和风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