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静水映心声
她最近常常这样，醒得早，却不立刻动，只是感受那一点清晨未被打扰的时光—屋里很静，连风都没起，她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一下一下，温和、有节奏，像她近来所有的日子。
她起身时没穿拖鞋，赤脚走进厨房烧水，电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着，她靠在流理台边等着水开，思绪像这水汽一样缓慢升起、缓慢弥散。
煮茶的手法已经成了惯性，水温、投茶、时间控制，她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精确得近乎苛刻，而是随性地泡，泡浓了就慢慢喝，淡了就加点热水继续续着。
她端着茶坐到窗边，把窗推开。
楼下街道还没什么人，只有一家早开的豆浆店飘出一点热气，摊主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哼着小调。
她听不清歌词，但那旋律竟有些熟悉，像她从前深夜赶稿时在耳机里单曲循环过的某段节奏。
她忽然记起，以前那种日子里，她从不肯坐着喝茶。
她总觉得，坐下就耽误了时间，喝一杯茶都要边画边写、边想边收拾，仿佛只有“多做点什么”才叫“没有浪费”。
而现在，她坐得很稳。
不是因为有谁等着她交稿，也不是因为她比从前更闲了，而是她终于明白—一杯茶本身就值得她坐下。
喝完一杯，她起身走进画室。
窗边那张纸还铺着，是前晚画到一半的稿子，一扇旧门，门缝透着一点光，门把手微倾，像是被人刚按下又松开。
她画得极淡，几乎没有轮廓，只靠影子勾勒出那种“似开非开”的状态。
那晚画完时她没写字。
此刻，她拿笔在背后补了一句：
【我不打开门，不是因为我不想你进来，是我终于不需要你推门我才算活着！】
她画完，洗笔，把画挂在墙上，是屋子里最不显眼的一面。
她现在不爱把画贴在正中央，她说：“我已经不靠挂在哪里来判断这张画值不值一看了！”
她吃了点早饭，一碗清粥，一片咸蛋，一碟干豆角，慢慢咀嚼，嘴里有淡淡的咸味，她觉得刚好。
饭后她收拾干净，坐下写字。
她最近没画太多，而是时常写字。
不是为了出书，也不是为了配图，她只是觉得，日子里有些念头若不写出来，就像停在喉咙口的一口气，久了会堵。
她写：
【我现在不再把“你有没有听见”作为我说话的前提。
很多话，我写下来就够了！】
【我说话不是为了你听，是我想确认我自己还愿意开口！】
写完她合上本子，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光从地面缓缓挪到她脚边。
屋子慢慢亮了，窗外也热闹起来，楼下小摊的摊主在和邻居讲价，有人骑车路过，不紧不慢地哼着歌，有风吹动窗帘边角，把那张未干透的画轻轻掀起一角。
她起身把窗关了一半，然后坐回藤椅上喝茶。
林西发来一条消息：【昨天我在展厅碰到丁砚之了！】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没有点开。
林西接着发：【他站在你那张《椅子之侧》前看了很久。
什么也没说，最后转身走了！】
她依旧没回。
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谁看着我画了什么”来提醒自己“我画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