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那年未曾说出
他喉结动了一下，低低咳了两声。
她轻声。
“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不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也可以依靠我一次！”
他缓缓垂下眼睛，肩膀微微发抖。
“砚之！”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如果你就要走了，那你也得给我一个陪你走完这段的机会！”
丁砚之终于没再逃避，他没有哭，只是轻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医生说，我的眼睛没有救了！”
“我知道！”
“我……还有一场并发症，身体出了问题，恶性了，扩散很快！”他说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吓人。
“可能只剩下一个月！”
她低头，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已经几乎完全看不见她了。
而她，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
那之后的日子，她每天都去。
她不说“你快好了”，也不说“要坚强”，只是陪他一起吃饭，一起听音乐，一起看春天一点点爬上窗棂。
她把自己之前的每一幅画都拍成电子稿，在他睡前一页页念给他听。
“这一张，是你送我那本旧画册后，我画的街角！”
“这一张，是你坐在美院讲台上，我站在最后一排看到的你！”
“这一张……是我梦见你戴着墨镜，站在夏天最热的天里，给我撑伞！”
丁砚之没有说话。
但他每晚都要听完这些，才肯睡。
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这一辈子，最想的是……哪怕一次，有你主动走向我！”
她愣住了。
他笑了一下，声音极低。
“现在我知道了，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所以我再也不怕了！”
而所有这一切，陆聿白都知道。
他没有出现，也没有打扰，只是安排好所有医院所需、药物通道，甚至替丁砚之的母亲办好了安置手续。
他每天下午都会站在疗养院对面那棵树下，远远看着三楼那扇窗户。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走进去。
但他愿意站在最远的地方，看她把那段温柔陪伴完，送走她生命中一个最沉静的名字。
这一段，谁都不能替她走。
他知道，他要等的，是她真正放下那段记忆的那一天。
哪怕要等很久。
哪怕她回来时，也不再是她曾爱过的模样。
四月中旬，港城的夜终于不再那么寒了，春风拂过疗养院的庭院，一排排白玉兰静静开放，月光落在花瓣上，像一层无声的光，柔得仿佛不忍触碰。
徐盛听坐在窗边的躺椅上，一只手握着温水杯，另一只搭在毯子外沿，指尖轻轻摩挲着缝线，她听见丁砚之微弱的呼吸声，不快不慢，像是一段旧旋律，在夜色里缓慢播放。
他在床上半倚着，眼睛闭着，身上盖着她带来的薄灰毛毯，肩膀比过去窄了太多，手腕也瘦得像一根干净的木棍，仿佛只剩下骨头和一点点倔强的执念。
他们没有说话。
这种安静，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她并不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丁砚之最近眼睛更不好了，光感越来越模糊，几乎无法分辨昼夜。
他自己也没有再提起，仿佛早已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