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往事

    玻璃杯砸在地上粉碎,水渍在地板上蔓延,像极了血液的形状。

    房间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男人背对着赵书彤,肩膀微微颤抖,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着赵书彤从未听过的:

    “我妹妹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看着她躺在棺材里,手腕上缠着白丝带遮住伤口,妆容精致得像睡着了一样。”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抚过照片上妹妹的笑脸:“我发誓要查清楚真相。”

    赵书彤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你说你父母不知道开除信的事,那这些年你……”

    “我一个人调查。”男人转过身,眼里闪烁着偏执的光芒,“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拼凑线索,一年前,夏临渊因为经济犯罪入狱,我只觉得可惜。”

    赵书彤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有没有想过……”她谨慎的选择着措辞,“可能有其他解释?比如……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你在为夏家开脱?”

    “不,我只是……”赵书彤深吸一口气,“夏临渊是我丈夫的叔叔,我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他真的做了这种事,为什么二十年来夏家没人知道?为什么……”

    “因为夏家一手遮天!”男人猛的拍向桌面,震得照片滑落在地,“他们可以掩盖一切!就像掩盖夏临渊的真实罪行一样!”

    赵书彤看着眼前男人通红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二十年来,仇恨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扭曲的大树,遮蔽了所有可能的真相。

    “所以你要报复夏家……”她轻声说,“通过伤害夏尧和黎晚?”

    男人弯腰捡起照片,动作突然变得轻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夏临渊夺走了我妹妹,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赵书彤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个男人的逻辑如此扭曲又如此自洽。

    他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最可怕的是,他坚信自己是对的。

    “你知道吗。”男人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夏临渊在监狱里应该还不知道他儿子差点死了,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带给他,他会是什么表情?”

    赵书彤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必须想办法纠正这个可怕的误会,否则不只是夏尧和黎晚,整个夏家都可能陷入危险。

    但此刻,她只能保持沉默,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妹妹的照片放回抽屉,动作轻柔得像在哄婴儿睡觉。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将男人的侧脸度张一层血色。

    在这个被仇恨扭曲的灵魂里。赵书彤影院看到了那个曾经为妹妹痛不欲生的哥哥的影子。

    赵书彤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的照片边缘。

    照片上的何可星笑容明媚,眼前这个被仇恨扭曲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阳光斜斜的照进房间,将男人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两半。

    “何可阳先生……”她试探性的开口。

    男人猛的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照片背面。”赵书彤轻轻翻转照片,露出褪色的钢笔字迹:

    【小星二十岁生日,可阳赠】。

    何可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名感的神经,他伸手夺回照片,动作粗暴却小心地避开了脆弱的边角。

    “别以为知道我的名字就能套近乎。”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赵书彤没有退缩,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子:“何可阳,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误会了夏临渊?”

    “误会?”何可阳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报纸简报,“夏临渊因财务欺诈入狱的新闻,白纸黑字,这叫误会?”

    赵书彤的目光扫过那些剪报,注意到每一篇都被红笔圈划过,边缘因反复翻看而卷曲。

    这么长时间以来,何可阳就是靠着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复仇的故事。

    “夏临渊入狱另有隐情。”她直视何可阳的眼睛,“他并不是财务欺诈,而是为了让夏家处在更高的高度,从而做了错事。”

    何可阳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嗤笑道:“夏家编的故事,你也信?”

    “不是故事。”赵书彤摇头,“当年是我和我丈夫亲自去抓的他,证据也是我和我丈夫收集的。”

    何可阳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就算如此,和我妹妹的事有什么关系?”

    赵书彤注意到何可阳敲击桌面的动作,这是内心动摇的表现,她决定换一个角度。

    “何可阳,你妹妹……何可星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上一把钝刀,缓慢的刺入何可阳的防御。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间,嘴角不自觉的软化:“她……很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

    声音里的冰冷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她一定很依赖你吧?”赵书彤轻声问。

    何可阳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望向窗外,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小时候她总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他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温柔,“即使长大了,遇到什么事情也会第一个告诉我……除了……”

    “除了怀孕的事。”赵书彤接过话头,“她没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谁?”

    何可阳的表情重新变得冷硬:“因为她害怕,夏临渊一定威胁过她。”

    赵书彤摇头:“或者,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而她羞于启齿。”

    “不可能!”何可阳猛的拍桌而起,“所有证据都指向夏临渊!”

    “什么证据?”赵书彤不退反进,“一张合影?一封开除信?这些能证明什么?”

    何可阳的脸色变得铁青,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你懂什么?她死前一直在念叨夏总!”

    “也许是在求助!”赵书彤也提高了声音,“也许她希望夏临渊能帮她!”

    这句话像一句重锤,让何可阳踉跄了一下。

    他扶住桌子的边缘,指节泛白。

    赵书彤看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第一次面对这个可能性。

    房间陷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