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劝说
何可阳慢慢坐回沙发，双手抱头，手肘撑在膝盖上。
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异常脆弱，与先前的冷酷判若两人。
赵书彤轻轻走到他面前蹲下，保持在一个不会让他感到威胁的距离：“何可阳，看着我。”
何可阳缓缓抬头，眼中交织着痛苦与迷茫。
赵书彤这才发现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鬓角也冒出了几根白发，复仇的执念过早的催老了这个男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报复错了人，何可星在天之灵会安心吗？”
何可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沿着鼻梁缓缓下滑，最后悬在鼻尖，摇摇欲坠。
“我花了二十年……”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二十年啊……”
赵书彤轻轻点头：“正因如此，你更不能错，想想何可星，她那么善良，会希望你伤害无辜的人吗？”
何可阳突然抓住赵书彤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夏临渊，会是谁？”
赵书彤没有挣脱，任由他的指甲陷入自己的皮肤：“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一起查，夏家有人脉，有资源，比你一个人调查要快得多。”
何可阳的手慢慢松开，在赵书彤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
他颓然的坐回沙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太迟了……我已经……”
“还不迟！”赵书彤急切的说，“夏尧和黎晚都还活着，你没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何可阳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我本来打算明天就去监狱……”
“不要去。”赵书彤几乎是恳求的说，“给夏家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帮你找出真相。”
阳光西斜，房间里的阴影越来越长，何可阳的脸半隐在黑暗中，表情难以辨认。
赵书彤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斗争，
“为什么……”何可阳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帮我？”
赵书彤沉默了片刻，然后真诚的说：“因为我见过夏临渊，他是我丈夫最敬重的叔叔，是个宁愿自己入狱，也要让夏氏更好的人，我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而且。”她补充道，目光落在何可星的照片上，“我觉得何可星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
何可阳的肩膀微微颤抖，他伸手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妹妹的笑脸：“她以前……最讨厌暴力……”
赵书彤看到一滴泪水砸在照片表面，何可阳慌忙用袖子擦拭，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了照片里的人。
“何可阳。”她轻声说，“停手吧，为了何可星，也为了你自己。”
长久的沉默后，何可阳终于抬起头，眼中的仇恨被迷茫取代：“如果……如果我错了……”
“那我们就一起找出真正的凶手。”赵书彤坚定的说。
何可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了积压二十年的郁结。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赵书彤：“明天……我不去监狱了。”
赵书彤的眼眶突然师润了，她看着何可阳的背影，那个曾经被仇恨填满的身影。
此刻显得异常孤独又异常揉软，阳光为他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轮廓，像是随时都会消散的幻影。
“谢谢你，何可阳。”她轻声说。
何可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金光穿过玻璃，照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上，何可星的笑容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温暖。
……
何可阳的手指在手机边缘摩挲着，金属外壳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
他盯着赵书彤伸出的手，眼神里交织着犹豫和挣扎。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报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最后一丝戒备。
赵书彤的手悬在半空，纹丝不动：“你可以全程看着我打，我只报个平安，不说地点。”
她的目光落在何可阳颤抖的手指上：“何可阳，你已经决定相信我了，不是吗？”
何可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机，那是最新型的旗舰机，背面贴着赵书彤和夏晟的婚纱贴纸。
照片里，夏晟搂着妻子的腰，笑容灿烂得刺眼。
“一分钟。”何可阳最终将手机递了过去，声音干涩，“开免提。”
赵书彤接过手机时两人都指尖短暂相触，她感受到何可阳手掌的潮湿和冰凉，像是一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接来电的通知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占满了整个通知栏。
“夏晟……”赵书彤轻声念出丈夫的名字，指尖悬在回拨键上方微微发颤。
她抬头看了眼何可阳，对方正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下颌线条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她按下回拨键，同时点开免提。
嘟——
第一声等待音还没结束，电话就被接通了。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股份，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赵书彤！”
夏晟的声音通过扬声器炸开，嘶哑得几乎失真，夹杂着电流的杂音和背景里模糊的警笛声。
那声音里的急切和绝望让何可阳的身体猛地一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赵书彤的眼泪瞬间涌出，在眼眶里打转：“夏晟……是我……”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通话还在继续。
赵书彤能想象夏晟此刻的样子，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一定正死死攥着手臂，指节泛白，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很好……”赵书彤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很安全……没有人伤害我……”
背景音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泣。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冰面上，却让赵书彤的心脏狠狠揪紧。
“夏晟……”她的声音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