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三道破空声撕裂云层。
苏逸抬头，看见三团流光如利箭直射祭坛，为首那道在距地面三丈处骤然收势，玄色道袍翻卷如鸦翼，正是天岚宗内门长老云中鹤。
他腰间悬着九节青铜鞭，每一节都刻着镇压邪祟的雷纹，此刻正泛着幽冷的光。
“好胆！”云中鹤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苏逸额前碎发乱飞，“你们几个弟子擅闯宗门禁地，私动上古祭坛？”
汪洋攥着断剑的手紧了紧。
他退后半步，站到苏逸身侧。
这是他们在杂役房时就养成的习惯，危险时刻永远把后背留给彼此。
苏沐月则往前半步，玄色法衣无风自动，新觉醒的真灵气息若有若无地漫开，与云中鹤的金丹威压形成微妙对峙。
“长老明鉴。”
苏逸向前一步，将苏沐月和汪洋护在身后。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声音却清凌凌的，“我等若知此处是禁地，断不会贸然进入，我等只是意外闯入此地，随之遇到了阵法出现了问题，才不得已出手。”
云中鹤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的目光扫过苏沐月腕间的玄冥纹路，扫过汪洋手中还沾着石屑的断剑，最后落在苏逸胸前的内门弟子玉牌上。 “封锁现场。”
云中鹤突然转身，对身后两名随侍弟子冷喝，“设三重困灵阵，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两名弟子领命而去，指尖掐诀时，苏逸注意到他们腰间的储物袋上都绣着“玄霄阁”的暗纹。
玄霄阁，天岚宗专门处理各种秘辛的地方。
在看到玄霄阁的重任之后，苏逸的心中一凛。
看来宗门确实早有准备，只是没料到会被他们这群弟子给捷足先登。
“苏沐月。”
云中鹤突然唤她的名字，“你体内的玄冥真灵”
“融合完成了。”苏沐月声音清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长老若想检查，尽管动手。”
她向前一步，发间银簪突然泛起幽光。
那是玄冥真灵主动显露的征兆。
云中鹤的手刚触及她的肩，便像被烫到般缩回。
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祭坛角落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汪洋蹲在一块半埋土里的石碑前，指尖正压着碑上一道暗红血纹。
他方才清理残余机关时，无意触到这处凸起，此刻血纹像活了般顺着他的指缝攀爬，在他手背烙下一个极小的剑形印记。
“汪洋？”苏逸唤他。
汪洋猛地回神，手背的血纹已消失不见。
他望着掌心，眼前突然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血色战场，他身披玄铁重甲，手中长剑劈开苍穹，剑尖悬着的不是血珠，而是星辰。
“没事。”他冲苏逸笑了笑，将断剑往怀里拢了拢，“被石头硌了下。”
苏逸没再追问。
他注意到汪洋的耳尖有些发红，这是那家伙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苏逸。”苏沐月突然凑近他耳畔，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我听见有声音。”
“什么声音？”苏逸的呼吸一滞。
“像从很古老的地方传来的。”
说着，苏沐月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玄冥纹路，“它说，玄冥之后，当为吾仆助我破界，赐你永生。”
苏逸的瞳孔骤缩。
他抓住她的肩膀，仔细查看她的眼睛。
没有癫狂，没有浑浊，只有比寻常更清明的光。
“你信吗？”他问。
苏沐月摇头，说道：“它让我想起古灵儿记忆里的某些片段，那时候她被困在残魂里，也总听见类似的引诱。”
苏逸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一样。
忽然，天空那道裂缝内的金色云涛翻涌得更急了，隐约能看见云后有龙鳞般的反光。
“长老。”苏逸突然提高声音，“您说宗门早知此处秘密，那为何放任古阵破败不派专人守护？”
他顿了顿，思索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还是说这秘密本身，就是个陷阱？”
云中鹤的脸色变了。
他望着苏逸，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曾在杂役房劈柴的少年。
此刻的苏逸站在祭坛中央，身后是裂开的天门，眼中有星子在烧，哪还有半分当初唯唯诺诺的模样？
“你”云中鹤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困灵阵被触动的嗡鸣。
苏逸的唇角勾起极淡的笑。
他趁云中鹤分神的刹那，对着苏沐月和汪洋使了个眼色。
三人默契地后退，一步步往天门裂缝的方向挪去。
那里的空气里浮动着奇异的清甜，像某种珍贵灵药的香气，却又带着让修士本能警惕的刺痛。
“站住！”云中鹤察觉不对，青铜鞭“唰”地抽出半截。
“长老！”苏逸转身，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您看那裂缝！那是天域通道。”
“若现在不进，等它闭合了，宗门要损失多少机缘？”
云中鹤的鞭梢悬在半空。
他抬头看向裂缝，金色云涛中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像是龙尾扫过云层。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有贪婪，有忌惮，更多的是犹豫。
苏逸知道机会来了。
他一把攥住苏沐月的手，另一只手勾住汪洋的后领，三人同时发力，朝着裂缝方向狂奔。
风在耳边呼啸，苏沐月的法衣猎猎作响，汪洋的断剑在储物袋里叮当作响，而那道裂缝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云涛里翻涌的金色颗粒，像极了某种液态的星辰。
“回来！”云中鹤的怒吼被风声撕碎。
苏逸的指尖已经触到裂缝边缘的金光。
就在这时，龙吟突然拔高。
地面剧烈震颤，祭坛的青铜柱“轰”地倒塌一根，溅起的碎石擦过苏逸的脸颊。
他踉跄着稳住身形，抬头望去，裂缝里的金色云涛正疯狂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强行挤过这道缝隙。
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铺天盖地压来。
那是腐草化萤的腥甜，是岩浆淬剑的灼热，是百万年沉眠后苏醒的腥气，混合成某种让所有修士毛孔倒竖的恐怖。
苏沐月突然攥紧他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声音却依然镇定。
“苏逸，它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