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全攥着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蹭出一层汗，听见听筒里传来林阿四慢悠悠的抽水烟声，赶紧把腰弯成虾米：“四爷！”
“嗯？”
烟袋锅子碰撞的声响透过电流传来，林阿四的声音像泡在水里，“突然打电话，爪子痒了？”
林全听见听筒里传来林阿四不耐烦的咂嘴声，立刻拔高声音：“四爷！出事了！季如尘带着人来长沙了！”
“季如尘？”
林阿四的声音陡然沉下来，水烟袋哐当撞在桌沿上，“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倒斗的！”
林全赶紧把白天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屏幕上，“就在桂花坪那块儿，没跟咱九大家族递半个字帖子！”
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拍桌声，震得林全耳膜发疼。
林阿四的怒骂透过电流炸响：“反了他了！敢来我长沙地界倒斗不打招呼？当九大家族是死的？！”
林全立刻谄媚地笑起来，腰弯得更低：“可不是嘛四爷！小的一看这情况，哪能让您老丢了面子？这不就……”
他压低声音，把挑断胖子手脚筋、放话挑衅季如尘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还献宝似的补了句，“小的替您给那姓季的来了个下马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长沙地界撒野！”
林全话音刚落，听筒里就炸开林阿四的大笑声，震得他耳膜嗡嗡响：“干得漂亮！”
水烟袋在那头晃得哗啦响，“四爷我早看那姓季的不顺眼了！整天会长会长的叫，名声吹得比天响，真本事连根汗毛都没见着！”
林全脸上立刻堆起褶子，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给林阿四磕头：“这还不是仗着您老的威名？小的就是瞅准了您老心里的气，才替您动手的！”
他搓着脚尖，语气甜得发腻，“那姓季的在您地界上撒野，就是打您老的脸，小的这叫杀鸡儆猴！”
“你小子倒是机灵！”
林阿四笑得更欢了，烟袋锅子重重磕在紫檀木桌上，“不错不错，有点你四爷当年的风范！”
林全简直要飘起来了，点头如捣蒜：“都是您老教导有方！要不是您平时提点我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小的哪能想到这么周全？”
他对着手机屏幕谄媚地笑，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林阿四眯起的眼睛，“以后季如尘那伙人在长沙，还得您老一句话说了算！”
“哈哈哈！”
林阿四的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得意，“行了行了，这事办得漂亮！晚上加个菜，记着给老子把季如尘那伙人盯紧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不过……”
说到这里，林阿四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听筒里只剩下他慢悠悠捻动佛珠的声响。
林全刚扬起的嘴角僵在半空，就听见对方慢悠悠开口：“干得漂亮是漂亮。”
佛珠撞击声陡然加重，“但林全啊，你麻烦大了。”
“啊？四爷……”
林全的舌头突然打了结，手机差点从手里滑出去，“我……我哪错了？”
“错？你错就错在把天下会当街边耍把式的了！”
林阿四的声音沉下来，佛珠捻得咯吱响，“我是看不起季如尘那小子装神弄鬼，可天下会是什么体量？”
他顿了顿，烟袋锅子重重磕在桌沿上，“九大家族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动了天下会的人，以为其他家族会坐视不管？”
林全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指尖在手机壳上抠出白印：“可……可季如尘他们先来挑衅的啊！”
“挑衅？”
林阿四对着听筒哼了声，佛珠在指间转得飞快：“行了，先盯着季如尘那伙人，有事再联系。”
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你也别慌，四爷既然觉得你这事办得解气，自然不会让你轻易栽跟头。”
林全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却赶紧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把听筒吞进肚子里：“是是是！小的全听您老的！这事要没您老撑腰，小的哪有胆子动天下会的人？”
他搓着后颈谄媚地笑，“以后小的就是您老跟前的刀，指哪儿砍哪儿！”
“行了行了，少来这套。”
林阿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又透着几分不耐，“记着把季如尘他们的动向盯紧了，再出岔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一定一定！”
林全连连应承，直到听筒里传来忙音，才瘫在太师椅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的手机“啪嗒”掉在红木桌上，他盯着听筒发呆，后槽牙把腮帮子硌得生疼。
原以为抱上林阿四的大腿就能横着走，可刚才那几句“九大家族忌惮天下会”像盆冰水，浇得他后颈直发毛。
那姓季的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啧……”
他用打火机敲着桌面，火苗在瞳孔里晃成两团慌。
但转念想到林阿四那句“保着你”，又猛地把烟叼进嘴里深吸一口：怕什么？四爷在九大家族里出了名的护短，当年连挖了别家祖坟都能摆平，还能让他栽在季如尘手里？
他把打火机拍在账本上，震得翡翠扳指滚出半圈金光：“天下会又怎样？在长沙地界，还不是四爷说了算！”
管他天下会是不是老虎，四爷肯撑腰就是最大的底牌！
他摸着翡翠扳指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仿佛已经看见林阿四拍着他肩膀升他做分堂堂主的场景。
到时候定要把城西那片最肥的盘口划到自己名下，再雇十个倒斗好手天天跟着，看谁还敢说他林全是九大家族里的小喽啰！
他晃着脑袋哼起小调。
月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在账本上投下斑驳树影，倒像是未来的金银珠宝在闪光。
“等季如尘那伙人被收拾了，四爷少不了给我记头功！”
他对着鎏金铜镜理了理领结，看见镜中人眼里的贪婪正跟着烛火一起跳动，连雪茄灰掉在丝绒马甲上都没察觉，只顾着幻想明天一早就能揣着升职文书，去砸了天下会在长。
没过多久。
林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四爷"两个字吓得他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