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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玄鸟鸣心域,旧忆烙血痕

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之中。

沈知微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在死寂的寒潭深处不断下坠。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心口处那如同烙印般的、永无止境的剧痛。鸩羽的甜腥腐败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她的神魂,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沉眠。

“知微…撑住…”“醒来…求你…”一个低沉嘶哑、带着无尽痛楚和祈求的声音,如同穿透重重迷雾的微光,断断续续地传入这片死寂的深渊。是萧执…

这声音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沈知微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中,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她努力地想要抓住这缕微光,想要回应,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就在这时!嗡——!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穿透万古的奇异嗡鸣,猛地在她意识深处炸响!这嗡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磅礴的、古老的生命律动!带着冰寒,带着灼热,更带着一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威严!

沈知微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嗡鸣猛地“拽”了起来!眼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急速旋转的幻象碎片!

她看到了!巍峨连绵、笼罩在终年云雾中的巨大山谷!琼楼玉宇,药圃成畦,奇花异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山谷入口处,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天然石碑,上面用古朴苍劲的篆体刻着三个大字——药王谷!

画面一转。温暖明亮的丹房。巨大的紫金丹炉下,地火熊熊。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青袍老者(沈知微的师父,药王谷上代谷主沈墨),正捻着胡须,指着丹炉内跳跃的火焰,对年幼的沈知微谆谆教导:“微儿,看这火候!‘玄鸟焚心’之力,非是毁灭,而是净化,是涅槃!引动此力,需心念至纯,需以命为引,护住心脉一点灵光不灭!切记!切记!此乃我沈家守护苍生之根本,亦是招祸之源!非万不得已,绝不可示人!”

画面再转!阴云密布,杀声震天的夜晚!无数身着夜行衣、脸上带着狰狞鬼面面具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入药王谷!刀光剑影!火光冲天!熟悉的师兄弟、仆役在惨叫中倒下!鲜血染红了药圃!沈墨老谷主手持金针,周身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独守谷口,如同浴火的战神,将冲上来的鬼面人一个个焚成冰尘!但敌人太多!太多!

“师父——!”年幼的沈知微被一个妇人(她的母亲)死死抱在怀里,躲在假山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墨回头,看向假山方向,眼中充满了决绝和不舍,嘴唇翕动,似乎在喊:“走!带微儿走!”就在这时!一道凝聚着暗金色诡异气息的乌光(鸩羽之毒!),如同毒蛇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射来!瞬间洞穿了沈墨燃烧着蓝焰的后心!

“呃!”沈墨身体猛地一僵!周身的淡蓝色火焰瞬间黯淡!他艰难地转过头,死死盯着乌光射来的方向——一个站在远处高坡上、并未戴鬼面、只露出半张阴鸷侧脸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嘴角,噙着一丝冷酷残忍的笑意!

齐敏忠!是他!沈知微的灵魂在嘶吼!恨意如同岩浆般喷涌!

画面破碎!场景变成了一辆在崎岖山路上狂奔的马车!妇人(母亲)紧紧抱着年幼的沈知微,脸色惨白,嘴角溢血。马车后方,追兵的火把如同索命的鬼眼!“微儿…记住…玄鸟…是守护…不是复仇…活下去…”妇人气息奄奄,将一枚刻着玄鸟灵芝图案的古朴令牌塞进沈知微手中,猛地将她推下马车!“娘——!”沈知微在草丛中翻滚,眼睁睁看着母亲的马车被乱箭射成刺猬!火光冲天而起!吞噬了一切!

“啊——!!!”现实中,精舍床榻上,昏睡的沈知微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起来!

心口处那圈淡蓝色的光晕骤然变得明亮而狂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知微!”一直守在床边的萧执和孙老大惊失色!

只见沈知微双目圆睁,瞳孔深处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火焰!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中疯狂闪烁!药王谷的祥和!师父的教导!灭门的血火!母亲坠车的身影!还有…齐敏忠那张阴鸷残忍的侧脸!

“师父…娘…齐敏忠!影阁!鸩羽!”她口中无意识地嘶喊着破碎的词句,泪水混合着淡蓝色的血沫不断涌出!心口处的金针剧烈颤抖,发出哀鸣般的嗡响!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冰蓝色火蛇在疯狂扭动!

“不好!心魔反噬!焚心之力失控!”孙老骇然失色,扑上去就要拔针!

“别动!”萧执厉声喝止!他猛地抓住沈知微剧烈挣扎的手腕!入手冰冷刺骨,那狂暴的冰焰之力几乎要将他冻僵!

但他死死抓住不放!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按在沈知微剧烈起伏的心口上方!不顾那灼烧灵魂的恐怖寒意!

“知微!看着我!”萧执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他自身所有的精神意志,强行灌入沈知微混乱的意识深处,“看着我!我是萧执!我在这里!那些都过去了!过去了!仇,我们一起去报!血债,我们一起去讨!但现在,看着我!回来!为了那些等着你救的人!为了药王谷的传承!为了…我!”

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狂澜的力量。沈知微眼中疯狂闪烁的画面似乎停滞了一瞬,那两团幽蓝的火焰微微晃动,倒映出萧执布满血丝却写满担忧和坚定的眼眸。

“萧…执…”她嘶哑地吐出两个字,眼中的火焰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剧烈的挣扎也平息下来,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心口那狂暴的蓝焰渐渐收敛,重新化作一层微弱却平稳的光晕。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萧执脸上,看着他肩头渗出的鲜血,看着他苍白脸颊上被自己失控力量冻出的白霜,一滴混合着淡蓝冰晶的泪水滑落眼角。

“对…对不起…”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挤出三个字,随即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睡。但这一次,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那种濒死的断断续续,眉宇间那深锁的痛苦似乎也舒展了一丝。

萧执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温度,如同在深渊边缘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寒霜的白气,看向惊魂未定的孙老,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