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魂魄完全脱离身体,飘浮在床边,周身萦绕着柔和的光芒。
与肉身的慵懒妩媚不同,灵体状态的她更多了几分出尘的仙气,长发无风自动,眼眸中流转着星辰般的光彩。
“大哥哥,我听到有人哭,在土地庙那边。”
她的声音空灵而清澈,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和好奇。
我立刻清醒过来,这是作为城隍的能力。
感知辖区内的冤情。
看来我们的第一单业务来了。
“你回去睡吧,我去看看。”
我试图哄她,指了指床上她熟睡的肉身。
但她已经兴奋起来,飘在空中转了个圈。
“不嘛,我要跟你一起去!”她伸出半透明的手。
“快来啊!”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我无奈地笑了笑,念了一段出魂咒。
随着一阵轻微的抽离感,我的魂魄也脱离了肉体。
魂魄状态的感官与肉身截然不同,没有温度,没有重量,但五感却更加敏锐。
我们的手在半空中相触,虽然都是灵体,却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不同于肉身的炽热纠缠,这种接触更加纯粹,像是两股能量轻柔地交融。
“走喽!”白若冰欢呼一声,拉着我飘向窗户。
我们轻易地穿过了紧闭的窗玻璃,夜风迎面而来,却没有丝毫寒意,反而像是融入了某种流动的能量场中。
夜晚的城市在魂魄视角下呈现出奇异的景象。
普通建筑变成了半透明的灰色轮廓,而一些特殊场所则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微光。
街道上的行人像是模糊的影子,汽车则化为一团团移动的光点。
白若冰拉着我的手在空中飞翔,长发在身后飘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我暂时忘却了先前的尴尬,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快,一座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小型建筑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本地的土地庙。
我们降落在庙前的空地上,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正跪在香案前,面前摆着一张写满字的黄纸,香炉里三炷香已经烧了一半。
男生的哭声在灵体听来格外清晰,带着深深的委屈和无奈。
我们现出身形时,他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几步,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们是谁?”他警惕地问,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我上前一步,魂魄状态下我的声音自带一种空灵的回响。
“我们是来接你状纸的。
把你的冤屈说出来吧。”
男生困惑地看看我,又看看飘在我身边、周身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白若冰,一脸茫然。
“不是应该城隍爷来吗?”
我侧身示意。
“她就是新任阳间城隍,我是她的”我顿了顿,想起刚才床上的情形,耳根一热。
“助手。”
男生这才恍然大悟,扑通一声跪下。
“求城隍大人为我做主!”
白若冰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逗乐了,飘到他面前弯腰打量。
“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谁欺负你了?”
男生抹了把眼泪,开始讲述他的遭遇。
随着他的叙述,一团黑气从状纸上腾起,
在我们面前凝聚成一幅幅活动的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展现出他的经历。
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崔博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在老楼的单元门前核对地址。
他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年轻人特有的肩胛线条。
黑框眼镜下的眼睛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斑驳的墙面,生锈的报箱,还有楼道里若有若无的霉味。
“就是这里了。”
他小声自语,手指在门铃上悬停了几秒才按下。
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七处房子,前六个要么价格太高,要么环境太差。
作为靠助学贷款生活的大学生,他必须精打细算到每一分钱。
门开得很快,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先于人影扑面而来。
崔博文下意识后退半步,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找谁?”女人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
崔博文的目光从那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慢慢上移到女人的脸上。
她约莫三十五六,微胖的身材被一条酒红色连衣裙包裹得严丝合缝,
领口开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暴露,又能让人瞥见一道若隐若现的阴影。
她的嘴唇和指甲是同色系的红,衬得皮肤格外白皙。
“您、您好,我是来看房的。”
崔博文结结巴巴地说,感觉喉咙突然干涩起来。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样成熟的女人,大学里的女生们都是t恤牛仔裤的打扮,和眼前这位简直是两个物种。
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崔博文,目光在他清秀的脸上停留得格外久。
“哦,你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大学生?”她侧身让出通道。
“进来吧,外面热。”
崔博文局促地跟着她走进屋内,立刻注意到地板光可鉴人,茶几上摆着新鲜的花束,与破旧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女人走路时臀部微微摆动,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我叫蓝梅。”
她转身时,崔博文注意到她眼角有细小的纹路,却丝毫不减风情。
“丈夫去世一年了,一个人住这两室一厅太浪费,就想租出去一间。”
崔博文点点头,目光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蓝梅带他看了要出租的房间。
十平米左右,一张床,一个书桌,衣柜虽然旧但很干净。
窗外能看到学校的钟楼,距离确实很近。
“五百一个月,包水电。”
蓝梅靠在门框上,一条腿微微曲起,裙摆因此上移了几分。
“不过”她突然凑近,崔博文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香水与洗发水的气息。
“看你这么干净的小伙子,给你减五十。”
崔博文的心跳加速了。
四百五!这比他预算的还低五十块。
而且离学校这么近,省下的交通费和时间都是实打实的。
“谢谢阿姨!”他脱口而出。
蓝梅的表情瞬间变了。
“叫谁阿姨呢?”她佯装生气地拍了下崔博文的肩膀,触感温热。
“叫蓝姐就行。”
崔博文的脸立刻红了。
“对不起,蓝姐。”
“这还差不多。”
蓝梅的笑容恢复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崔博文。
“你要是勤快点,愿意帮我打扫卫生什么的”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下巴。
“还能再减点。”
崔博文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很勤快的!在家经常做家务。”
“是吗?”蓝梅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最后停在他挽起袖口露出的结实小臂上。
“大学生现在都这么懂事?”她轻笑一声。
“行吧,今天就能搬进来,今天不算钱。”
就这样,崔博文以难以置信的低价获得了离校最近的住所。
搬进来的第一天,他就兑现承诺,不仅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还主动擦了客厅的地板。
蓝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在拖鞋边缘一翘一翘,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忙碌的崔博文。
“小崔啊,”她突然开口。
“晚上别做饭了,姐今天炖了排骨,吃不完。”
崔博文停下手中的拖把,惊讶地抬头。
“这不太好吧?”
蓝梅已经站起身,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客气什么,大学生哪有什么钱。”
她走向厨房,回头抛来一个眼神。
“就当是奖励你干活勤快。”
晚餐时分,崔博文拘谨地坐在餐桌前。
蓝梅推到他面前的盘子里是半条红烧鱼和几块排骨,虽然说是“剩菜”,但鱼的另一半整齐完好,排骨也都是肉多的部分。
“吃吧,别客气。”
蓝梅坐在对面,手托着腮看他。
她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但领口依然开得很大,俯身时春光若隐若现。
崔博文低头扒饭,不敢抬头。
排骨炖得软烂入味,鱼肉鲜嫩多汁,比他平时在食堂吃的不知好多少倍。
他能感觉到蓝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这让他耳根发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蓝梅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饭粒。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崔博文整个人僵住了。
蓝梅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着说。
“看你这吃相,多久没吃肉了?”
崔博文不好意思地笑笑。
“食堂的肉菜贵,一周吃一次。”
蓝梅叹了口气。
“我那个死鬼老公要是有你一半胃口就好了。”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
“瘦得跟排骨似的,吃饭像猫食,干那事儿”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一点力气都没有,总给我弄个不上不下的。”
崔博文一口饭呛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