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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现形

    张管事今天很不顺。

    刚出洞府就被飞来的乌鸦粪便砸在肩上,气得他跳脚。可是作为停滞在筑基期的杂役弟子,他又不会飞行也没有相应的法宝,只能指着天空痛斥一番,甚至还不敢放声。

    等他灰溜溜地换上新袍子赶到虫窟,就看到有三拨人在等着自己。当先的是一位城内富商,昨日才在他这里购买了一些灵虫,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推到一旁,迎向身后那位耄耋老者。

    老者身着土黄色布衣,与那富商锦衣相比显得廉价不少,但张管事却认得这布衣款式乃是城内黄家规制,应该是六长老的家丁之流。

    他赶上两步,忙扶住老者弯下的双肩,笑着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是贵府有事吗?”

    那老者慢慢抬头,浑浊的双目盯着他看了许久,好像才认出他来,脸上是唬了一跳的表情,“哦哟,明日再来明日再来。”摆着手就摇头走远,像是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张管事也被唬了一跳,拿出镜子查看容貌,以为鸟粪落在头上没有发现,却看到自己衣冠齐整,没什么异样。心中埋怨黄家不懂事,还派个老糊涂出来。正思量着要不要去打听打听黄府上有何事需要灵虫,就见一个少年走到跟前,身着简朴布衣,洗得发白。相貌没什么奇特之处,只是双眼特别明亮。

    张管事隐约觉得这孩子眼熟,还未想起,就听见他说道,“华夏武馆弟子陈康,见过张管事。昨天秦长老查看灵田,想再多买些灵虫,就唤我来请您去看看。”这孩子说话彬彬有礼,倒是有几分气度。

    知守观的事早就被清阳子提醒过,张管事不敢怠慢,连忙答应。又从怀里取出一颗绿色的果儿,讨好般递给那孩子。陈康却不像祝青那般直接吞进肚子里,只是小心翼翼地接过,细心用手帕包了,放在怀中。再冲他点头致谢,一溜烟跑没了影。

    张管事一把推开昨日还在一起饮酒的富商,暴躁怒道,“没看到爷今天有正事嘛。”便在那富商哀怜的目光中走入虫窟,取出几只需小心伺候的灵种异虫。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在偏房里掏出一把虫卵,偷偷藏在灵虫袋中。

    待他马不停蹄赶到城外试验田,就看到一个相熟的知守观弟子正在田边焦急张望,看到他过来,立刻迎上。“张师兄,昨日秦师叔来看田地,说你们家的虫子喂养不仔细,啃了我们灵谷的叶子,要跟你们算账。连带我们这些看护弟子,都要去门里领罚。你且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管事被吓一跳,连忙嚷嚷,“怎么会怎么会,李师兄,你知道的,我派灵虫都是喂养精细的。而且我随身都带着灵果,怎么会发生这事?”

    那李姓弟子不耐烦说道,“那你仔细看看,我也说不清。另外秦师叔说还要大量灵蜂,需要什么定点飞行,就是固定哪些灵植与哪些灵植花粉结合,我也不懂,叫你想想办法!”

    这特么想什么办法,你们高修用神念指挥呗!啥事都不愿做,就让我们这些低阶弟子想办法。

    张管事心中吐槽,嘴上却连声答道,“好说好说。”

    那李姓弟子抱拳告辞,竟是转身就走,把这几亩试验田就这样丢给了张管事。

    张管事也不敢怠慢,这些田里目前种的都是些金疙瘩,说不准就有什么高人暗中窥测。一边嘴里无声骂骂咧咧,一边还是快步走入这若木大棚,仔细查看。

    大棚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轻柔的音律播放,头顶上又有灵阵,张管事这才放松一些。轻轻晃动肩膀,就有一只蜈蚣从腰间蜿蜒爬下,钻入土中。又有数只灵蝶,在空中飞舞,帮他查看植株状况。

    这一批灵谷长得很精神,不像是被虫子啃咬的样子。更何况自己放出的蚜虫,还在幼年,只会在地底活动,应该不会暴露。如此这般想着,却见一只灵蝶翩翩向他飞来,似乎有所发现。

    张管事暗道一声倒霉,几步走到跟前,果然一株灵谷叶子上有虫类咬痕。张管事分出一点木系灵力,细细感知,过了一会儿,气得七窍生烟,怒骂出声,“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自己看护不力,放了凡虫进来,却来怪我家的灵虫!”

    越想越气,张管事心中愠怒,俯下身子掐动法诀。不一会儿,刚才消失的蜈蚣就从土里钻了出来,冲他摇头摆尾。

    张管事屏住呼吸,以秘法感应,得知自己偷偷丢下的虫卵已经孵化,只是数量不多,暗暗点头。接着四处望望,看见无人,从怀里掏出一把虫卵,洒在蜈蚣身上,做了个手势,示意蜈蚣离去。

    这一切都只在须臾之间,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尤其是这种蜈蚣,本来就是丹鼎派驯服用来查看地底情况的灵虫,哪怕有人看到,只要未发现这些蚜虫卵,都能解释得合乎情理。

    可是这世间事,哪有事事顺意?

    正得意间,就见一只素手像是撕破纸张一般凭空探出,突兀地出现在蜈蚣头顶,信手一点,就将这蜈蚣冻在一块蓝色玄冰中。接着空间碎裂,一道又一道身影现出身形,正是秦霜影等人。

    张管事被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一软,就要倒在田上。却被秦霜影揪住衣领,轻飘飘拎起,带着众人走出大棚。

    张管事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被秦霜影丢在地上,就立刻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叩拜不休,放声痛哭。

    秦霜影拍拍巴掌,像是嫌他脏一般。也不与他说话,只是秀手一挥,一柄法剑自空中现出原形,呼啸着往崖壁高层而去。

    一会儿功夫,就见清阳子铁青着脸,随着法剑飞到此处。待看到那张管事模样,也不慌张,只是单手指向秦霜影,喝道,“秦小妮子,要不是看在你师父师兄面上,我定不会饶你!怎敢如此无礼!上门辱骂,以为我丹鼎派怕了你们不成?”

    原来那法剑却是骂人去了,怪不得这老鬼被气得不轻,想来骂得极为难听。

    范子瑜兄弟三人见此情景,心中都觉得解气又好笑,都是忍俊不禁。一群半大孩子也围了过来,正是项羽的一群弟子,吴语伦、陈康、祝青、黄天宇等人都在其中。

    清阳子却不理会,怪眼一翻,盯着秦霜影,眼中露出恨意,“怎么?不把你师兄叫出来?就凭你那两下也要学人问罪?”说着,轻蔑地将手指向委顿在地的张管事,冷笑言道,“这么个外门弟子,犯下何事,要你秦长老找老夫的麻烦?”

    秦霜影眼中毫无惧色,坦然说道,“我知守观与你丹鼎派素来交好,却不知为何要在我田里使这些暗手?”说着,将那块玄冰取出。

    冰块中,一只异种蜈蚣张牙舞爪,面目可憎。细细看去,却见它身上密密麻麻挂满土黄色虫卵,望之欲呕。

    清阳子冷冷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他倒是没说过要使这种阴招,纯粹是门下弟子领会精神之后的自由发挥。他冷冰冰转过身,看着面无人色的张管事,怒斥道,“叫你们把灵虫看紧,怎么会有鬼蜈钻进蚜虫卵中的事情,回去之后定不饶你。”

    说罢,又将目光冷冷投向秦霜影,“这些外门弟子,不按规矩办事,给贵派添了麻烦,我们会以门规处置。”话说得漂亮,却是简简单单就想将此事揭过。

    秦霜影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冷道,“看来贵派管理确实出了问题,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随着她手指掐动,却见几十只黄色蚜虫从地里爬出,汇聚在她身侧。

    清阳子眉毛微皱,心中已有怒意,狠狠瞪了一眼张管事。那张管事看见师父目光,似乎有所领悟,迅速振作起最后一点精神,向着秦霜影跪拜,“八长老,是小人糊涂失察,竟然将这蚜虫卵忘在鬼蜈洞口,这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啊。”语气中满是悲痛,异常诚恳。

    清阳子捋须不停,正准备接住话茬。却见一旁范子瑜掏出一物,却是一块红色贝壳,轻轻打开,里边一颗宝珠缓缓转动,竟将张管事如何掏出虫卵,指挥鬼蜈的景象一一展现出来。

    清阳子不怒反笑,冷冷开口,“哦,原来知守观客卿连这留影朱贝都准备妥当,看来我这外门徒儿确实是该死啊!”最后几字,说得咬牙切齿,冰冷至极。

    那张管事心中一慌,身子就要软倒,却被一个孩子扶住,正是祝青。

    祝青脸色严肃,小嘴紧闭,再也不复以往那副馋嘴样子。只见他冷冷看着张管事,从身边陈康手中接过一枚青色果子,问他,“这是什么果子?”

    张管事没想到一个凡人孩子也敢对自己质问,恶向胆边生,怒道,“这是喂你祖宗吃的果子!”说着,一把掐向祝青喉咙,竟是想将这孩子拿做人质。

    却不知欧阳海早就守在一侧,挥手就是一道捆妖索将他牢牢缚住,动弹不得。项羽眉毛微挑,似乎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却见祝青眼睛一瞪,似有无数委屈。竟是不顾清阳子在侧,狠狠一巴掌抽在张管事脸上,口中怒骂不休:“你祖宗,你祖宗才是虫子!一个大人,竟然对孩子下毒,你也配叫人!”骂着,又一巴掌抽在另一侧,“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想弄死我!”

    清阳子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几人竟敢纵容一个凡人孩子抽自家弟子,尽管那厮可恶,可也是修仙之人!他袍袖一挥,竟是掐动法诀,就要对着祝青出手。

    却听见一声霹雳般的大喝,一柄长枪已经抵在自己眼前,正是烛照枪。项羽双目喷火,紧紧盯着自己,似乎自己只要继续,就会血溅五步。

    然后就是一道温和嗓音在自己身旁响起:“三长老,你家外门弟子该死不该死我不好说。只是你要想对那孩子出手,就是你该死了。”

    清阳子闻言望去,却见说话的范子瑜目光冰冷,手中拿着一张又一张画好的阵法卷轴。他双眼微眯,神识便要向卷抽探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更强大的神识将自己意念团团围住,有浩大的信息向自己传输:“别动,这些都是禁灵阵,我会让你跑都跑不掉。”

    清阳子面皮发抖,才知道这青年的可怕。竟然无声无息之中,已用神识将自己包围。一股冷汗在颈间冒出,心下暗怪自己今日冲动,竟是没准备防御法宝。如果被他以禁灵阵困住,那项羽!

    终是前辈高人,一身功力非比寻常。清阳子轻轻闭目,再睁开时已是春风满面,“范客卿说的什么话,我怎会对华夏武馆的弟子出手呢?都知道华夏武馆开人族未有之先,将会是人族第一大门派,我怎敢得罪?”

    说着用指尖轻轻移开眼前烛照枪尖,啧啧赞叹,“真是好枪,不愧是华夏武门。”声音如金铁交鸣,让人耳膜不适。

    然而回应他的,是“啪”一声响。祝青第三巴掌拍在张管事脸上,认真开口,“我贪嘴上当才让你奸计得逞,今日三掌是师父们帮我完成的复仇。待我学艺有成,再来请教。”说着将张管事一把推开,将那枚虫果砸在他身上,转身走入人群。吴语伦等人向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人群之中,黄天宇眼中露出一丝羡慕,轻轻挪动脚步,走到祝青身侧,轻轻扶上他的肩膀。

    清阳子环视众人,眼神中无悲无喜,甚至脸上带着笑容。他移步到张管事身侧,捡起那枚虫果,当着众人的面,竟然一口一口将这腌臜果子吃进腹中,然后将果核随意丢出,口中轻叹,“一群凡俗,怎知这仙果滋味!”

    说罢,将那张管事抓在手中,轻轻一抖就把捆妖索抖落,朗声开口,“丹鼎派在此向知守观、华夏武馆致歉。本门弟子品性低劣,技艺不精,某家愿一力承担损失,随后遣人报给我就是。”然后拎着这已成烂泥的丹鼎派外门弟子,消失在空中。

    秦霜影和范子瑜眼光一碰,都露出慎重之色。今天这一闹,与清阳子已成死仇,以后的广源城,风波难平。尤其是秦霜影也没有料到,这事情最后会发展到拔刀相向,几乎是要大打出手的局面。

    她略一点头,冲几人示意之后,就将那玄冰和朱贝收起,一飞冲天,寻自己师兄去了。今后知守观与丹鼎派的关系,恐也要随之势同水火。

    范子瑜看着天空,有几朵乌云正在汇集,怕是雷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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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星辰海中漂浮着一座神秘岛屿,镶嵌有亭台楼阁。岛屿顶部已被夷平,一座圣殿堂皇矗立。

    殿中,一个看不清修为的大妖对着圣座之上的木求鱼汇报,“妖将呼婵儿陨落在星沉海边人族地域,没有带回白祖的消息。”

    木求鱼却不抬眼,只把手中那片绿叶细细打量,好半晌,才道,“呼婵儿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派他出门办事,本就不妥帖。”

    听到这话,那大妖将头低得更低,“圣祖教训的是。”

    好半晌,木求鱼才将目光从树叶上收起,看着眼前大妖,说道,“着你去寻找海外三山之事,完成得不错。如今我已得瀛洲,又刚刚获取了方丈,只剩下那蓬莱,还需继续打探。与白祖联系之事,换个人去吧。”

    说着,木求鱼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盯着手上这片翠绿树叶,状若无意地说道,“那我就亲自到这方丈山中去寻一寻。暂命你代领着星沉海之主,你可愿意?”

    那大妖闻听此言,再也无法站立,慌忙跪倒在地,竟是不管不顾在殿内现出原形。

    只见他龙首、龟身、麟脚、短尾,竟是一只赑屃。龙首中吐出人言:“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有能力当这星沉海之主?大哥只管放心去寻嫂嫂,我便驮着瀛洲在这星沉海里隐藏,定不让你置身险地。”

    木求鱼看着这个弟弟,脸上神情不动。赑屃哀叹一声,从头顶分出一缕神魂,缠在哥哥手指之上。

    木圣祖这才哈哈大笑,朗声赞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嘛!”

    说着也在大殿中现出原形,然后慢慢缩小,嗖的一声,钻入那绿叶中去了。

    赑屃一直不敢抬头,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发出一声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