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中举

    仿佛真的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一样,陈易纠结一下都没有的,立刻恢复了从前的作派。

    既然都和以前一样,翡翠和珊瑚眨眼偷笑,放下心来,又围着宋栀快活地叽叽喳喳起来。

    埋头苦干的九月很快过去,终于迎来了十月的第一天。

    一大早,王氏起来做早饭的时候,发现院里水缸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吃完早饭,她就指挥着,让陈老汉和陈易把水缸搬到屋里。

    她的声音有些急躁,连带着动作和表情也是。

    院墙低矮,这一些都落在了邻居眼里。

    “呦,秀才娘,这都十月了,报喜的还没来,是不是就没有喜了呀?”越临近十月,不光王氏他们变得焦躁起来,就连村里的人也开始坐不住。倒也不是挖苦,只能说比起看人家的喜事,人人都更倾向于看别人的热闹。

    如果是平时,为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王氏会当没听见,或者随便应承一句含糊过去,但她心情不好。

    自己都心情不好了,就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王氏皮笑肉不笑,“哦,是吗?你都活到十月了,我可真为你高兴。”

    “哎?你?”

    “数着日子过,都是要死的人这么干,我看你身体不错,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疾?”

    话音刚落,一声声“中了!中了”飘进耳中。

    由远及近,让所有人都恍惚,反应不过来。

    别人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王氏却能听得出来。

    这是她大儿子的声音!

    她这个大儿子实心到有些憨傻,既然坐不住,便每日往村口跑,王氏也知道这样太显眼,但她没拦着。

    王氏表情僵硬,嘴已经咧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念着:“中了,中了……”

    “娘!三弟中了!”陈老大面色涨红,脸上是狂喜,他跑得太快,一时刹不住车,膝盖生生往地上敲。

    “官差大人问陈易家怎么走,我还傻呵呵地指路!”陈老大从巨大的喜悦中回不了神,语无伦次。

    王氏又想弯腰把大儿子提起来,又想进屋:“哎呦,赏钱,得给报喜的赏钱!”

    陈老大被自己女儿扶起来,说:“娘啊,荷包不是在你腰上挂着!”

    王氏伸手拍脑门,“哎呦,我忘了,我忘了!”

    “老三!老三呢!”王氏又开始叫她的心肝小儿子。

    出来的却是陈老汉。

    王氏高兴,瞪着的眼睛里也都是笑,“老三呢!你出来干什么?”

    陈老汉也高兴,高兴地要上天,一高兴了就长本事,胆气有了不说嘴皮子也利索了,“我出来干嘛,我是举人爹!”

    王氏哼了声,一边回头看门口一边往屋里走,“老三……”

    然后就看见了陈易蹲在地上给宋栀穿鞋。

    王氏笑了笑,退了出去,这么大的喜事,小夫妻俩一起见证才是对的。

    来人骑着马,被看热闹的村人簇拥着,马儿只能缓缓踱步。差役脸上却带笑,这样的喜差,谁也不会挂脸。

    等到见了陈易,差役笑得更真诚了。他见过太多官老爷,眼前的这位举人老爷,年轻英俊,绝非池中之物。

    差役恭着身子说恭喜,同时把肩上的小包裹双手奉给陈易,“这是文书,还请举人老爷收好。”

    他的手才空,就是一重。

    王氏把荷包塞进差役手里:“辛苦大人当差,请大人吃茶。”

    差役没做出掂一掂的手势,立刻道谢,“不辛苦不辛苦,沾沾举人老爷的喜气。”

    陈易把文书展开,确定好名讳籍贯,确认自己真的中举,才道:“辛苦您跑这一趟。”

    他把文书交给宋栀,浅浅笑了下,才转过头问差役:“请问安阳县可还有其他人中举?”

    差役了然一笑,“您和廖举人是同窗好友吧?他问了同样的话。好友一同中举,也算是一段佳话。”

    陈易彻底安心下来。

    王氏请差役进屋喝茶,差役推辞,指了指马背上悬挂着的箱子:“还有人等消息呢!”

    这便不好留了。

    这差役还没走出陈家大门,村人们就让出了一条道,差役心想这上河村的人是有眼色……然后就发现这条路可不是给他让出来的。

    “恭喜啊恭喜,恭喜亲家公!”宋父仰天大笑,高兴地要飞起来。

    “这是报喜的大人吧!”

    宋母一听,就把袖口的荷包拿了出来塞进那差役手里,“辛苦大人!”

    差役不免昏头,喜钱拿双份这样的好事,可是头一回,而且他现在手里是真的重。

    他下意识要推辞,却又说不出推辞的话。

    宋老爷:“一个女婿半个儿,喜钱我宋家也得出啊!大人您收好!”说着,就上手把差役摊开的手掌合起。

    这是真心实意给,若推辞就是扫兴了,差役乐颠颠的,“那就多谢宋老爷了!”

    差役打马离去,村人们却不愿离去,像是想要多看看陈易长什么样似的。

    王氏笑道:“怎么?都不认识我家老三了?”

    “这不得看看举人老爷长什么样?好叫我孙子也照这么长!”

    众人大笑,七嘴八舌附和。

    王氏大手一挥:“光看有什么用,得吃举人老爷的席面啊!明天早上都过来,我陈家要办三天的流水席!”

    她把陈家大嫂钱氏拽到身边,“我要招待亲家,劳烦大嫂先帮我把人找齐了。”

    炒菜的,切菜的,还得挨家挨户借桌子凳子和碗筷,要不可办不起来流水席。

    钱氏笑得合不拢嘴,“你放心,保准办得明明白白。”

    鞭炮是早都准备好的,陈老汉甚至按捺不住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锣回来,一时间陈家门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爆竹声响完了,一地碎裂的红纸,时不时还有几声爆裂声响起,村里人看陈家人都进屋招待亲家,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有的妇人听见了王氏交代钱氏的性子,自动上前,挽着钱氏的胳膊走了。

    里正姗姗来迟,陈家屋里又是一阵热闹。

    “好孩子好孩子!你可真给我长脸啊!”里正是个很精瘦的小老头,十分多愁善感。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不对,根本不是多少年的问题,是上河村根本就没出举人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前无古人!

    他现在看陈易比看亲儿子都亲,二十岁不到啊,这么年轻的举人,要是更进一步……天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