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沉默片刻，看着萧映雪焦急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去求师伯。”
他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萧映雪连忙上前搀扶着他，两人慢慢走出石室。
莫问先生正坐在石桌旁，拿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对着洞顶透下的一缕天光仔细端详，似乎对那石头上的纹路很感兴趣，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
“师伯。”李长生走到石桌前，躬身行礼。
“何事？”莫问先生依旧看着他的石头，语气平淡。
“晚辈斗胆，想向师伯求取几株后山所生的药草……”李长生艰难开口，将萧映雪发现的几种草药名字说了一遍。
“……用于疗伤，助我恢复些许元气，不敢奢求痊愈，只求能快些稳住伤势，不耽误师伯为清颜姑娘施术。”
萧映雪在一旁紧张地绞着手指。
莫问先生闻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石头，抬起眼皮，目光扫过李长生惨白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的萧映雪。
他沉默了几息，就在萧映雪以为他会拒绝时，却听他淡淡地开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后山那些烂菜叶子？”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蚊蝇，“长在那里也是碍眼。你们看得上，就随便去采，采光了也无妨。莫来烦我。”
“烂菜叶子？”萧映雪愣住了，那些可都是珍贵的疗伤圣药啊！
李长生却心头一松，再次躬身：“多谢师伯成全！”知道，这位师伯性情古怪，能允他们采药已是天大的人情。
得了许可，萧映雪立刻来了精神。她扶着李长生回到石室稍坐，自己则像只轻快的小鹿，飞快地跑出石窟，直奔后山那个小山坡。
约莫半个时辰后，萧映雪抱着一大捧还带着泥土和露水的药草回来了。
她顾不上休息，就在李长生的石室门口，用一块干净的石头当砧板，小心地将药草分类、洗净，又用另一块石头仔细地捣碎研磨。
她动作麻利，神情专注，口中还念念有词：“续断藤要取根茎，捣出浆汁……紫云草的花和叶子都要，得磨细……活血筋要连根一起……”很快，几种药草被分别捣成了颜色各异、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糊糊。
萧映雪将它们小心地混合在一个干净的陶碗里，又加了一点水潭里的清水调和，最终制成了一碗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深绿色药膏。
“师兄，快，把这个敷在丹田和心口的位置！”萧映雪端着药碗走进石室，小脸上满是汗水，眼睛却亮晶晶的。
李长生依言解开染血的道袍，露出精壮却布满伤痕的胸膛。
萧映雪小脸微红，但动作却毫不迟疑，用一块干净布片蘸着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李长生丹田和小腹的关元、气海等穴位，然后又在他心口的膻中穴也涂上厚厚一层。
药膏甫一接触皮肤，一股极其清凉的感觉便瞬间渗透进去！
紧接着，这清凉感如同活物般，沿着他干涸灼痛的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那如同被烙铁烫过的剧痛竟奇异地开始减轻，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取代了之前的煎熬！
更让李长生惊喜的是，随着这股清凉药力的渗透，他体内那原本如同死水般难以撼动的微弱气感，此刻竟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开始极其缓慢、却异常清晰地自行运转起来。
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那完全停滞的状态，不知好了多少倍！
“映雪……这药……”李长生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果真有效！”
萧映雪看到李长生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我就说嘛！那些才不是什么烂菜叶子呢！”
“莫问师伯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好的药草随便长！”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细心地帮李长生把药膏涂抹均匀。
有了这药膏的奇效辅助，李长生再次闭目凝神，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运转。
这一次，虽然依旧伴随着痛苦，但比之前那寸步难行的绝望境地，已然是天壤之别！恢复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萧映雪采来的药草效果奇佳，李长生丹田和小腹处敷着那深绿色的药膏，丝丝缕缕的清凉药力持续不断地渗入他干涸灼痛的经脉。
虽然恢复的速度依旧缓慢，如同老牛拉破车，但比起之前那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绝望境地，已然是天壤之别。
至少，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日夜不休的剧痛，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于是，每日清晨，当洞窟内药草清香最为浓郁之时，李长生便会在萧映雪的搀扶下，前往后山那片被莫问先生称为“烂菜叶子”的药圃采药。
萧映雪眼尖手快，总能精准地找到那些灰扑扑却药效惊人的各种药草，并小心翼翼地连根挖起，放入带来的小竹篓里。
李长生则多半靠坐在旁边的岩石上，看着她在药草间忙碌的身影，偶尔指点一两句，几日下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然。
萧映雪不再像最初那样拘谨，采药时偶尔会跟李长生说些宫里的趣事，或是老太医教她的药草知识，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溪流
。李长生虽然话依旧不多，但眉宇间因伤痛而紧锁的冰霜似乎也融化了些许，听着她说话，眼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温和。
他行动不便，萧映雪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更多的照顾，递水、擦汗、搀扶，动作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体贴。
这天晌午，日头有些烈。
萧映雪采够了药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走到山坡边缘一株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想借着树荫歇息片刻。
“师兄，这树下好凉快！”她回头招呼坐在不远处的李长生。
就在她说话间，脚下似乎踩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触感与其他地面不同的石板！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从脚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