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牵手不言苦
佣人已经退下，灯光也只亮了一盏小小的壁灯。
她坐在沙发边，脱了外套，整个人松下来，仰头靠着沙发背，闭了闭眼。
身体是轻松的，心却是一种说不清的疲惫—不是压迫，不是难过，而是松了一口气后的空白。
她知道，这样的轻松，是新生活的。
可这，背后是一整段过去的沉重，像一场漫长的送别，她把曾经的自己、曾经的执念、曾经所有关于叶泽洋的那部分情感，都安安静静埋葬了。
她没有告别。
她只是慢慢地放下了。
像叶子落地，不声不响，却再也不会飞回树上。
凌晨两点，书房。
叶泽昌还坐在那张桌前。
他已经熬了几天，每天不是不睡，而是睡不着。
他的生活节奏全乱了。
以前他每天几点起、几点开会、几点开车出门、几点回家、几点给公司写邮件，全是精确得可以掐点的。
现在他每天起床后盯着天花板发呆，早餐吃一口就放下，出门没目的，回来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的生活失去了方向。
她走了，不是身体，而是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抽身而出。
那天她牵起杜子玉的手，站在他熟悉的学校门口—那个他们从前说要一起接孩子放学的地方。
她站在那里，而他不是她等的人了。
那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东西你一旦放手，就再也捡不回来。
他以为还有机会，以为她虽然冷着脸，但心里没彻底关门。
可她不是冷，她是已经离开了。
而他，是最后一个才意识到自己被留在原地的人。
他低头看着那封旧信，指尖一寸寸划过那熟悉的字迹。
那年她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在公司开夜会，回到家已经凌晨，西装脱下随手挂在椅背上，根本没发现她藏在口袋里的这封信。
她守着那封信三年没提，他到现在才看到。
信里她说：
“我不求你记得我每一个细节，我只希望你别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缺席！”
而他，做的正好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用一场彻底的隐瞒，把她扔在了黑暗里。
他没得怪谁。
他知道，她的冷漠不是突然的，是他自己一寸寸铺出来的。
他以为给她留一座房子、一个名分、一个安稳的生活，就是照顾。
可她不要这些。
她只要一个能站在她面前，清清楚楚说一句“我在”的人。
而这个人，变成了杜子玉。
次日清晨。
孟锦凡醒来时，天刚亮。
她没有赖床，也没有拖延，而是按部就班地洗漱、换衣。
她今天约了画展的负责人，要去看场地。
是的，她决定了。
她要重新画画，不为赚钱、不为职业，而是为自己。
她想找回那个小时候坐在课堂最后一排、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在课本上画小人的女孩。
不是为了回忆，而是为了让那个女孩在她的世界里活回来。
她穿了一件简洁的棉麻连衣裙，没化浓妆，只描了眉，点了唇色，然后拎着画册出门。
她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杜子玉发来：【今天几点结束？】
她笑了，回：【下午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