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夜色中的你
“你可以哭！”
可她没有哭。
她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不是在往过去告别。
她是在对自己说：
你可以开始新的了。
真的可以了。
孟锦凡没有动。
她站在老楼门口，手被杜子玉握着，风吹起她的风衣衣摆，在那栋斑驳破旧的老楼前，她像是和整个过往对峙了许久。
那楼的墙面早就褪色，门前的青石板也塌了几块，角落里堆着废纸和喝完的饮料瓶。
若是不熟悉的人经过，大概只会匆匆一眼，便移开目光。
可她知道这栋楼的每一道裂缝，每一条管道响动的节奏，甚至记得阳台铁栏杆上那道多年前划过的锈痕，是她小时候骑脚踏车摔倒后划的。
她说不出那种心情。
仿佛整个童年浓缩在这一瞬，被眼前这些细节狠狠击中。
“你想进去看看吗？”杜子玉再次问她，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已经做好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离开的准备。
她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话，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楼梯间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贴着一些已经泛黄的旧通知，还有邻居用笔写下的电话号码，层层叠叠，看起来就像是时间堆出来的一面墙。
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三楼，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孟锦凡停在那扇早已换了锁的门前，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扇铁门的边缘。
冰凉、粗糙，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
她没有敲门，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这里原来是我家！”
杜子玉没有说话，只静静站在她身侧。
她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软。
“我小时候房间在靠里的那一间，每次写作业写到晚上，我爸就把热牛奶端进来，还非要我喝完才能睡！”
“我妈在隔壁房里缝衣服，门缝总有灯光透出来，照在我脚边！”
她说着，唇角微微扬起，却不是笑，更像是一个挣扎着从回忆里走出来的倔强表情。
“我爸生病那年，我在外面实习，天天担心医院费用。
我妈打两份工，回家还非要给我做饭！”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小地方，把每一天都活得像是一种战斗！”
杜子玉忽然轻声说。
“你就是从那样的生活里，走出来的！”
“你不是靠谁，你是靠你自己！”
她垂下眼帘，低低应了一声。
“我知道！”
“可有时候，太靠自己，就会觉得孤独！”
这句几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软弱。
不是示弱，而是承认。
承认她真的不是刀枪不入，承认她也有撑不住的时候，承认她一路走来，其实常常夜里崩溃，白天却只能故作镇定。
杜子玉伸手将她头发别到耳后，指腹轻轻碰到她的侧脸，温热、干净，不带一丝怜悯。
“你不用再靠一个人了！”
“以后你想靠谁，就靠我！”
“我不走！”
她看着他，眼神一寸寸松动，那种被压得太久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像是找到出口，鼻腔里泛起一阵酸涩，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克制。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那栋老楼时，太阳已经彻底升起，阳光穿过楼道的灰尘，照在他们的影子上，把两人的剪影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