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执念不肯散
林茵华怒极反笑:“你就是要毁了自己?”
“我不毁!”林晚晚淡淡道:“我在成全我自己!”
“哪怕我疯了,我也要在他心里留下印!”
“他可以去光里,但我就是他光里的那点影!”
“他哪怕再爱章滢,心里也会藏着我不肯消散的那一点旧!”
“他恨我,他厌我,都没关系!”
“只要他清醒的时候是她,梦里的是我,我就赢了!”
林茵华沉默半晌:“你疯起来,连我都怕!”
林晚晚低头继续改稿,语气平静无波。
“你怕的不是我疯!”
“你怕的是我赢!”
而谢淮舟深夜回家时,在楼梯口又看到一张便签。
那是林晚晚贴在他房门边的。
字迹干净利落:
【你说我下毒。
那我就不解毒。
你不怕死,那我就陪你病到底!】
他指尖停在那一行字上。
没有撕,也没有动。
他只是低头笑了一下。
笑得沉沉的,却不是讽刺。
他知道她真的疯了。
但他也知道,他已经中毒太深。
凌晨四点,别墅内静得只剩下钟摆的咔哒声,分分秒秒划破夜的空洞。
谢淮舟没睡,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右手搭在扶手上,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他早就戒了,但这几年偶尔还是会这样坐着,拿着一支空烟,像是找一个沉默的借口让自己冷静。
那张便签他没有动,仍贴在他房门边上,像一枚安静又锋利的钉子,钉在他每次经过那里的一瞥里。
【你说我下毒。
那我就不解毒。
你不怕死,那我就陪你病到底!】
他闭着眼,靠着沙发,脑海中却反复浮现林晚晚写这句话的模样。
她不是疯癫,不是撕扯着歇斯底里,她只是静静地写下那行字,一笔一划,用力却不乱。
她太清醒了。
她甚至比他更懂得怎么精准地把一根针扎进他神经最末梢。
他以为她最多撑一个月。
她已经撑了两个月零七天。
每天都在加码,每天都在等他松动。
他没松,可也没离开。
他知道,她在用他曾经爱她时的那套温柔手法,一点点反过来编织成他如今的囚笼。
没有锁,没有怒火,没有争执,只有沉默、守候、习惯、替他写好每一个计划、煮好每一碗粥、标好每一个他最习惯的格式。
她就站在他身边,不说爱,不求原谅,只说—“我在!”
她不逼他动情,只要他动摇。
谢淮舟拧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口灌下,喉咙泛着隐隐的刺。
清晨六点,林晚晚照常起床,洗脸时镜子里映出她略显憔悴的模样。
她没上妆,只在嘴唇上擦了点护色。
她不想看起来太刻意,但也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太糟糕。
她知道他看不见她洗脸时的脸色,也不会关心她失眠的黑眼圈。
可她还是一点一点把自己打理好,就像他曾经在她下播情绪崩溃后,还会去厨房把碗洗完、把窗户关上、把茶壶里续满水。
她现在所有的努力,都不是为了让他看到,而是为了让他知道—他曾经为她付出的,她没忘,她在替他做回来。
她下楼时,厨房已经弥漫着粥香。
她亲手煮了他最常喝的糯米粥,加了南瓜和一点点姜,暖胃,不甜。
他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听见了。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起夜时没有开灯,脚步落地的声音也极轻。
可她听见了。
她听见他的疲惫。
于是今天的早餐,她熬了更久。
桌上摆着整理好的合同资料,分门别类,贴了便签。
他今天要谈三轮合作,她全替他筛过,方案b比a稳,c最有空间。
她都标了,只写了一句话—
【你有你的位置,我帮你铺路!】
她不是再争那个“并肩”的位置。
她要做的是成为他心里的惯性。
他不需要她,但她要成为他无法剥离的习惯。
谢淮舟走下楼的时候,看到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
他看了一眼那张便签,沉默地坐下,端起粥喝了一口。
他知道粥是昨晚就开始熬的。
他喝得很慢。
林晚晚没在厨房,也没在客厅。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太早出现。
她在他眼里,是毒,是梦魇,是过去最深的印记。
她就偏不退,就偏要站在那个角落,让他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会撞见她的影子。
他喝完粥,站起身,拿走那份资料。
手指触碰到那张便签的刹那,他顿了一下,最终没有扔掉,而是将它折好,夹进了文件里。
林晚晚站在楼梯拐角,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没哭。
她甚至笑了一下。
他还在带她的东西走。
那就够了。
章滢这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灰色风衣,内搭白色针织衫,发丝随意挽起,一点妆都没画,却依旧是那种不张扬的清净美。
她在展示厅门口接了他,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像早已熟悉彼此每一个表情背后的情绪。
会议开得很顺,章滢主导品牌定位部分,谢淮舟接手数据及传播节奏,两人配合默契,几位高层频频点头。
散会时,有人打趣:“章小姐和谢先生合作得太完美了,感觉像老搭档!”
章滢只是淡淡一笑:“我们确实认识得早!”
“很早很早,小时候一起放风筝的那种早!”
谢淮舟也笑,眼底有一瞬轻柔。
他们的过去干净、澄澈,没有争执、没有掌控、没有撕扯。
只有阳光、风和红糖水。
傍晚,谢淮舟照常回到林家。
一进门,林晚晚就站在玄关。
她没有迎上去,也没有递拖鞋,只是静静站着。
他看了她一眼,脱鞋、进门,低声说了一句:“你做的排布用了!”
她抬眼,眼神一震,却仍旧稳住声音:“谢谢你信我!”
“不是信你!”他语气淡淡:“是逻辑确实可以!”
她点头,不解释。
她早就不需要他说“你做得好”了。
他承认她的能力,是她现在唯一能握住的筹码。
深夜,她坐在床边,点开那张她藏了很久的画。
那是谢淮舟十几年前画的,纸页已经泛黄,女孩的脸模糊不清,但红裙子的颜色仍旧艳丽。
她摸着那张纸,轻声道:“你说画得丑!”
“可你还是画了!”
“你那时候已经爱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