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落笔不为谁
他翻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一张旧照片。
照片是他和徐盛听在大学画室门口拍的。
她那时候站在他身侧，低着头笑，风吹起她的头发挡住了一点脸。
他伸手去帮她拢头发的时候，摄影的快门刚好按下，定格成一个模糊又亲昵的画面。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关掉手机。
那是他唯一没有画过的一张她。
因为他知道，那一瞬太真，真到他一旦动笔，就会把那种“还没来得及靠近”的悸动摊开得太明显。
他不想再把她画成“我想说但没说出来”的样子了。
现在的他，已经愿意把她留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听”的状态里，不多想，不追问。
这天下午，徐盛听回到画室后，一直没有再落笔。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天边的颜色一点点变成冷灰。
她打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你不在的日子，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落笔，也一个人把心放回自己胸口。
我现在活得不炽热了，但也不再冷！】
她写完，合上本子。
屋里一片静。
晚上八点，林西回家，打开门的时候一身风，外套还沾着细细的灰。
“今天晚了点，客户临时改稿！”她把包丢进沙发里。
“你画完了？”
“今天没画！”
“怎么？”
“我不想为了填满而动笔！”
“你现在是不是开始不靠画画缓解情绪了？”
“我现在更想让情绪自然流完！”
林西点点头，坐下来，把一袋糖炒栗子打开。
“今天我在公交站看到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你展览的宣传册，一直盯着那面‘未挂画’的空墙看！”
“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我觉得她不是不画，是她把话说完了。
’”
徐盛听低头笑了一下。
“他懂！”
林西看着她，轻声说。
“那你呢？你还有没说完的画吗？”
她想了会儿，缓缓说。
“没有了！”
林西点点头，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一言不发。
徐盛听走进画室，打开台灯，从画架上取下一张留了很久的素描纸，那张纸干净得几乎没有痕迹，只在最右下角画了一盏小灯，灯光向左偏，落在空空的桌面。
她在背后写下：
【这盏灯是我为自己点的。
谁进来不重要，我不熄就行！】
写完，她放回抽屉。
不再标注系列，不再归类。
这一张，属于她现在的生活。
属于她的寂静、安稳与不回头。
第二天一早，港城的天阴着，像是厚重的灰云压低了整个城市的情绪。
细雨没有落下，却在空气里悬着，连光都透不过去，整座城市被洗得沉而湿。
徐盛听照例起得早，没画画，只坐在画室靠窗的椅子上，一杯茶放在掌心，茶气袅袅升起，她看着对面楼的窗帘被风吹动，像是谁在屋里无声走过。
她没有打开手机，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近来常常这样—在一天开始前先给自己一个缓慢的“准备期”。
不是迟钝，是她愿意留出一点空白，在生活进入“节奏”之前，先找回那个“我不赶时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