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倔强的温柔
只是翻开了那本旧画册。
翻到第十一页，是她大学时画的一张小素描—是他。
她当时画得潦草，只留了个低头看书的轮廓，线条不稳，落笔轻，却能看出一丝少年人的执拗。
她看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
窗外的云慢慢散开一点，光斜着照进来，刚好落在那页纸的角落。
她没有合上画册，只是把它摆在桌面最中间，像是承认了—
有些人，即使你不再提起，也永远藏在你画得最顺手的位置上。
晚上九点，陆聿白发来一条语音。
【我今天走了一遍我们大学后门那条坡道，你以前说那是最像“归途”的一条路！】
他停顿了一下，又发来一句：
【我现在知道了，你说的“归途”，不是指哪一条路，而是—有没有人在等！】
徐盛听没回。
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走去阳台，把窗拉开，夜风很轻，夹着一点湿气。
她站在那里，看着对面那扇楼，窗帘拉着，灯没有开。
他大概不会再来了。
但她知道，他也不会走远。
像是她心里那段明明知不可近，却又不愿彻底忘记的地方—
不再生长，却始终不肯腐朽。
她回到画桌前，翻开空白纸，开始勾一幅街灯下的影子。
不是人影，是雨后地面被风扫干净后的反光。
她一笔一笔描着那个模糊的角度，画着画着，忽然停下。
她想起陆聿白那年生日，他们坐在出租屋阳台边，他喝了一口酒，说了一句：
“你以后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不会慢慢连你说话的声音都记不清了？”
那时她笑着说。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画你！”
可后来，她真的画了他一整本。
他却真的忘了她的声音—忘了她不说“再见”的时候，其实才是最难过的时候。
她把笔放下，坐在那盏小台灯下，眼神落在窗外的黑。
“你们都还在！”她在心里说。
“可我已经不敢再开口了！”
那一刻，她觉得心里某处像是松了一下，又紧了一下。
像是终于走远，又像是—还没走够。
她闭上眼。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她知道，安静不是结束。
只是她学会了，不再让任何声音打破。
窗外的雨又开始落下，密密地拍在窗沿上，风轻微拂进来，带着潮意和些许夜深后的冷。
徐盛听没动，依旧坐在画桌前，指尖还停留在那张画纸的边缘。
笔搁在纸上已经很久，她却迟迟没有落下那最后一笔。
她盯着那团灰白的灯影，忽然觉得像极了那年冬天，她站在校图书馆出口，风吹得她脸发疼，而陆聿白站在台阶下，没带伞，手里拿着她落在自习室的围巾。
他站得很静，目光落在她脸上，却什么也没说。
她走下去，接过围巾，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追。
那天之后，她就知道，他并不习惯靠近。
他习惯的是站在某个角度，静静地望着，等她开口，等她走近。
而她—她曾经也以为靠近是应该由她来完成的事。
可她再也不想完成了。
她不再主动靠近谁，也不再等谁靠近。
她关掉台灯，整间画室顿时只剩窗外街灯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