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明信片未寄
她需要的是,每一次转身,每一次不靠近,每一次记住了却没有回应—她都能稳住自己的步子,走在属于她的途中,不再被谁拉着,也不再等谁回头。
夜色逐渐压下来,窗外的街灯一盏盏亮起,像是有人在安静地替这座城市一点点地接住夜的沉默。
徐盛听坐在画桌前,桌上的那张公交站图还没完全干透,水彩在纸上缓缓晕开一道不规则的光晕,落在椅子的轮廓上,像是一段尚未停下来的回忆。
她盯着那一笔看了很久,指尖在桌角轻轻敲着,节奏慢得近乎迟疑。
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画面,而是一段声音—丁砚之的。
“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了,你会不会把你画的每一幅,都念一遍给我听?”
她记得他说这句话时是在医院长廊,刚做完一次眼底激光治疗,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比以往更沉静,眼神落在窗外的雨线上,像是在听雨,也像是在逃避某种注视。
她当时没答。
不是不知道怎么答,而是明白—她一旦答了,就意味着愿意为他走过去。
而她不想再为任何人走一段没有确定终点的路。
可那句话,至今仍在她心里反复回响。
她收起画纸,把桌面整理好,站起身倒水,手指刚触碰到杯沿,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聿白发来的。
一张照片,一盏街灯下的长椅,光影斜斜地打在背板上,旁边是一只掉落的书页。
他配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画了这个地方?】
她没有回。
几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我今天站在这儿,看见一只猫躲在椅子下,像你画的那张《途中·第九》,你是不是也站在这儿看过它?】
她依旧没有回复。
不是不想。
而是她太清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等她回应了,他只是单纯地想说一句“我还记得”。
就像她早已不再写画作说明,不是她怕被误解,而是她终于接受了:哪怕你写得再清楚,该看不懂的人还是会看不懂;该看懂的人,哪怕你什么都不说,也会明白。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窗外。
街口那棵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影子,伞没撑开,肩膀微微湿了,手里抱着一个小画筒,低着头像是在等什么。
她闭了闭眼,转身没有去看第二眼。
她知道那是谁。
也知道那人不打算上来。
是丁砚之。
他现在的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在提醒她—他还在这个城市,还记得她的生活节奏,知道她出门的路线,知道她新展出的时间,也知道她每天几点关灯。
但他不说。
不问,不求回应。
她靠在门边,听着雨声在窗台轻落,像是一种极轻的告白,在夜色里一遍遍重复。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候某个傍晚,他们画室熄灯太早,她和丁砚之两人一起站在走廊尽头,借着应急灯继续画线。
他那时没带工具包,借了她的一支尺和一块橡皮,用完后极小心地还回来,说了句。
“我下次也带!”
她那时看了他一眼,说。
“不用记得这些!”
他笑着回。
“我记得的事就一定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