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心事藏灯下
夜渐深,风渐弱,港城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清冷的潮意,像是一整座城市都在无声地沉默。
徐盛听的窗开了一半,帘子垂着,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她坐在画桌前,灯没有开,屋内只靠街灯从窗外投进来那一点点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桌面上的画纸。
她没有画,只是坐着,手指在桌角来回摩挲,像是记忆在指尖流转。
旁边放着那张丁砚之发来的照片,是一张他新完成的速写,画的是一间图书馆的旧楼梯,木扶手漆面斑驳,阶梯边角有轻微的弯曲痕迹,光从楼上窗口洒下来,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照片没有多余的修饰,色调沉静而克制。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忽然想起大学时她和他曾在那条楼梯上坐了一整个午后。
那天雨很大,她没带伞,被困在图书馆三楼,他正巧上来找书,见她一个人站在角落就说。
“我这本看完了,要不你先拿去打发一下时间?”
她没接他的书,只是坐下来,看着楼梯上头一格格落下来的水珠。
后来他也坐下了,两人就那样隔着两阶,不说话,也不尴尬。
她一直记得,那天下午的光有些灰,像是雨水滤过的温度。
而现在,他又把那段记忆重新画了出来,隔着时间,再一次递给她。
她知道他不是想复燃什么,只是想告诉她。
“我没有忘!”
可她不想再接了。
她怕接过这一次,便再也不忍心放下。
手机震了一下,是林西发来的语音:【我今天在地铁站碰到陆聿白了!】
她的指尖顿了一下,点开。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张你曾经画过的广告灯箱前。
灯坏了一半,画面有些模糊,是你最早期那张《浮城》的海报复刻!】
林西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讲一个不该被人听见的故事。
【他一直看着那张画,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可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等你回头!】
徐盛听没有回应,只是关掉语音,慢慢放下手机。
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只是她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不动情,而是太清楚了。
她走到阳台,街道昏黄一片,远处有两个少年推着自行车走过,笑声断断续续飘进她的耳朵里。
她靠在栏杆上,仰头望了一会儿夜空,星星不多,风从头顶穿过去,像是要带走她的沉默。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不吝啬表达,紧紧握住,怕他离开。
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有些人你握得再紧,他也会松开。
而真正的爱,是你不再追问,不再靠近,不再提起,但你记得他曾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过。
现在的她,就是这样。
她记得。
但她不再走过去。
她回到屋内,桌上那张纸还在风里轻晃,她将画纸按住,用胶带贴牢四角,拿起铅笔,在最角落落下一行小字:
【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站得很久,我知道。
可我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她写完那行字,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睡得很轻,像是整个人漂浮在记忆的边界线上,既没有彻底沉下去,也不肯再被带回去。
凌晨五点,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