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熟悉又陌生
她站在风口望了一会儿街景,转身进了画室,翻出一张旧纸,是她大学那年画的写生习作,那时她还没那么多情绪,只是专注地画世界的形状。
她看着那张画,忽然想起那时有一次丁砚之在她画完后默默站了一会儿,最后在她背后说了一句。
“你知道你画的这些线,像是你心里的防线吗?”
她没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防线画出来,不是为了让人撞,是为了让自己记得哪一边才是安全的!”
她现在还记得那句话。
而她的安全线,已经很久没有人越过了。
她坐下,在那张旧图上重新描了一笔,用比原线更深的灰色,把一处屋檐的斜角强调了一点,然后在画角写下:
【你不进来,我也不会出去!】
下午三点,她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陈桉。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
“我今天在展馆看见你那张《途中·第十七》,主策展人很喜欢,说这张有点像丁砚之早期的一幅作品!”
她没有立刻说话。
“我不是来套话的!”陈桉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最近画得越来越慢了。
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一个人画得慢,不是因为技巧差,是因为他在慎重!”
“他一直都很慎重!”她的声音低下来。
“他画我画了七年,从来没画过我的脸!”
“他说你的脸他记得,不需要画!”
她闭了闭眼,声音更低。
“我知道!”
陈桉停顿了片刻。
“那你还不肯见他?”
“不是不肯!”她轻轻说。
“是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太窄了,如果我再靠近一步,我怕他就再也不走开了!”
“你怕他不走?”
“我怕我舍不得他走!”
陈桉没再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她,是没法再承受一次破碎的。
夜里,她一个人坐在窗边画了一整晚。
画完那张,她将画纸收好,贴在墙上。
画的是一个旧车站,站牌歪斜,夜色浓重,站台上落着一件风衣,像是有人曾经坐过,离开时忘了带走。
她盯着那件风衣看了很久,最后在画角落了一句话:
【你走了,我没追。
不是我不想,是我知道你不会回头!】
她合上笔,关了灯,坐在黑暗里闭上眼。
风还在窗外轻轻吹着。
她知道他们都还在—一个在远处安静地画着她的剪影,一个在不远的街角收集她每一段走过的风景。
可她,也真的不想再往谁那边多走一步了。
她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随时可以被召回的人了。
她画完了她的途中,也走完了她的路。
而他们,要么各自站着,要么慢慢后退。
她不怪。
也不盼。
夜色深得像一口安静的湖,连风都不再穿街过巷。
徐盛听站在画室中央,四周都安静得过分,像是整个城市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她没有开灯,只让窗外街口的昏黄光洒进来一点,恰好落在她脚边,照亮一小块木地板的纹路。
她赤脚站着,手上还握着刚刚收起来的那张画纸。
她画的是楼道尽头的一扇门,门半开着,里面没有灯,只有外头的光从缝隙斜斜地透进去,照在门槛上。
她没有画门后有什么,也没有画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