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写不出的诗
【你那幅天台图，我记得。
谢谢你一直还在画！】
她刚点了发送，又立刻退出，不敢等他回复。
她怕他说什么，也怕他不说。
她太了解他了—他不会说多余的，他只会在她沉默的时候，给出最温柔的回应。
凌晨三点，她醒来一次，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最上方是丁砚之的回复：
【我画你，是因为我现在看不清光了，但我还记得你的轮廓！】
她看完后，轻轻地把手机放回枕边。
然后闭上眼，像是终于能睡一个不那么紧绷的觉。
哪怕短暂，也足够温柔。
凌晨五点的天，还是灰的，像一层被雨洗过却没干透的布。
徐盛听醒得早，眼睛睁开的那一瞬，没有任何梦的残留感，她知道自己整晚都睡得很轻，像是一直在等什么，又像是在和某段回忆周旋。
她躺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窗外，天微亮，但不清透，像是今天又会有雨。
她起身下床，没开灯，整个屋子一片浅黑。
她摸索着进了厨房，点燃灶台上的水壶，水声细细响起，在这个城市还未醒来的时刻，显得格外分明。
茶叶是林西前些天带回来的，带点淡薄的果香，她不常喝，但这会儿忽然就想泡一杯，像是想给这个过于沉静的清晨加点温度。
水开之后，她倒了半壶，靠在厨房门边，捧着杯子慢慢啜着，手指贴着杯壁，温度一点点从掌心往身体里渗，像是把那种无法形容的寂静和克制缓慢融化。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林西。
【早上好，我昨晚加班太晚，不回去了，直接从公司去会场。
你今天别出门了，天气预报说有雷暴！】
她低头回复：【知道了！】
林西秒回：【你这两天是不是又心不在焉？】
她想了想，打字：【还好！】
发出去后，又删掉了那条消息。
她没再发。
她知道林西比谁都了解她的节奏。
即使她不说，林西也能从她画的阴影深浅里读出她最近是轻是重，是靠近了谁，是退开了哪一段记忆。
她从厨房出来，坐在画桌前，把昨天未完成的稿纸重新铺开。
画的是一扇背光的窗，窗台上放着一只翻开的画册，书页被风吹起一角，阳光透进来，但落不到纸上，只在书脊边缘反出一点虚虚的影子。
她想起那天在便利店看到陆聿白的背影，站在饮料柜前，低头看着那瓶她喜欢的柚子气泡水。
他拿了起来，又放了回去。
动作很轻，像是怕扰乱谁的记忆。
那天她没有走过去。
她站在街角等他离开，看着他拎着一只袋子慢慢走远，步子很稳，却带着一种几乎要散掉的沉默。
她知道他最近过得不太好。
摄影那边的工作暂停了几个项目，他开始接一些不露脸的空间设计案，不再参与具体建设，只负责规划与色调搭配。
他的名字不再频繁出现在那些行业期刊里，但她知道他没有离开那个领域。
他只是开始退得更远，用更温和的方式，试图把她记忆里的那个他，一点点重新塑回来。
可是太迟了。
他不知道她在深夜画完他的背影之后，是怎样把那张纸锁进了最底层的抽屉，再也不敢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