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用午膳了,你帮公主传话,便是我的恩人,若是不嫌弃,留下来一起吃吧。”
“…好”
方才的一切太过玄幻,待两人走远后,茯苓才从地上站起来,小跑着追上去。
四角凉亭的石桌上,摆着一个铜锅。
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肉,铜锅里烧着红彤彤的沸水,还没走近,风里裹挟着辣气钻进了林歌鼻子里。
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林歌眸色一亮,惊喜地扯住陆崇的长袖,“是火锅!”
陆崇轻笑着将人带到凉亭坐下,佯装不经意开口,“这也是公主告诉你的?”
察觉到自己失态,林歌轻咳一声,略带尴尬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得痛快,却也贪杯多喝了些山楂酒,林歌有些醉了,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陆崇一直坐在她身旁,那双眼睛里流淌着柔情。
他抬起手,替林歌整理着额前碎发,手指轻轻碰上那柔软的肌肤,陆崇轻笑一声。
茯苓见他这般没规矩,上前行礼道,“大人,夫人醉了,奴婢带她去禅房休息。”
“夫人?”
陆崇这才意识到丫鬟的称呼,拧眉朝茯苓看去。
“你是谁家的丫鬟?”陆崇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柔和,透露着些许冷意。
茯苓不卑不亢回话,“奴婢茯苓,是丰平县张府的丫鬟。”
饶是济州城内的名门望族陆崇都记不住几个,更别提小小的丰平县张家了。
“你叫茯苓,还真是个好名字。”陆崇呢喃着这个名字,垂眸朝着醉倒的林歌看去,眸底掠过一抹自责,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是我无能,没替你守好他们。”
“大人有什么吩咐?”陆崇声音很小,茯苓只好小声询问。
“不必去禅房了,带你家夫人去前面的厢房吧,她这模样应是没喝过酒,怕是明天才会醒。”
陆崇挥了挥手,让小厮在前头带路,将人送走了。
四角凉亭上独留下他一人,陆崇一杯一杯地将酒送入口中,眼底毫无醉意。
他找到她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隐蔽的角落里,张守瑾一身黑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怎会放心小娘子一人跋山涉水,于是乔装打扮后跟了马车一路,小娘子倒是心大,一点也没察觉。
方才在门外出手教训孙明一的也是他,有时候张守瑾也在懊恼,这样躲躲藏藏的,万一让旁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这不,眼前的陆崇分明是觊觎他的小娘子。
张守瑾目光冷冽地盯着凉亭上的人,还是没忍住,将手里的石子弹射出去。
陆崇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瓷片划过手指,溅出点点血珠。
“没本事的人才会躲在暗处,我本想放她自由的,可你…似乎给不了她幸福。”
看着血珠滴落在石桌上,陆崇眼底浮现一丝杀意。
他嗤笑一声,朝着角落里看去。
只是那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后院厢房里,茯苓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响声。
正要出门查看,只见一抹黑影闪身而入。
“什么人!”
茯苓心生警惕,刚想大喊,便被黑衣人点了穴道。
“是我。”
张守瑾声音很轻。
“这几日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解开穴道后,茯苓行礼离开,只是在退出去之前,小声提醒,“公子,她已经嫁人了。”
“退下。”
张守瑾声音冷漠,“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察觉到公子身上带着几分杀意,茯苓没再多言,起身退下。
桃花香从窗外飘来,张守瑾静坐在床榻旁,低眉欣赏着小娘子的睡颜,心中的焦躁与不安渐渐褪去。
他抬起手,轻轻触摸小娘子的鼻头,许是有些痒,林歌皱了皱眉,睡得不太安稳。
还真是个迷人的丫头。
想起凉亭上的陆崇,张守瑾眼中迸发出一股凌厉杀意,高高在上的盐运使大人,为何会另眼相待一个小小农女。
看他们两人的相处,并不像陌生人。
可张守瑾私下里派人查过小娘子的过往,她天生痴傻,养母死后被卖给了人牙子,十五年来接触过的人并不多,小娘子定不会认识陆崇。
但陆崇的那番话,却另有深意。
“疼…”
林歌的呢喃声,将他的思绪唤回。
看着小姑娘两只手捂着肚子,两条眉毛快挤到一起去了,张守瑾有些心疼。
他将大手伏在林歌的小腹上,催动内力。热流缓缓进入身体,林歌紧皱在一起的小脸缓缓松弛下来。
“真是个傻姑娘,一下子吃了这么多辣,伤及脾胃了吧。”
张守瑾无奈笑笑,内力一丝丝汇入林歌体内,她睡得更香了。
一日好眠,林歌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我睡了多久?”她记得自己方才还在用膳,是何时睡着的。
茯苓端来一盆清水,一边服侍林歌穿衣,一边说道,“夫人昨日醉酒,睡了整整8个时辰。”
听了这话,林歌眸色一惊。
这副身体禁不住一点酒气。
不过说来也奇怪,昨日她尚未睡熟时,腹痛难忍,可不知为何,竟睡得如此香甜。
今日醒来时头也不疼,还真是奇怪。
瞧见茯苓有些心不在焉,林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茯苓连忙摇头,“方才小厮来传话,说是您醒了去前厅一趟。”
想到昨日和陆崇敲定了盐商一事,林歌正色了几分,带着茯苓往前厅去。
前厅里,陆崇正在用早膳。
“大人好。”
林歌朝他行了一礼。
陆崇笑着回应,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今日酒醒后,她又与自己疏离了。
“这是醒酒汤。”
陆崇贴心地将汤药推到林歌面前,让她同自己一起用膳。
看着这一桌子清粥小菜,林歌没什么胃口。
“你昨日吃得太油腻,勉强吃些,午时我亲自下厨。”
闻言,林歌摇了摇头,“大人太客气了,今日敲定贩盐文书后,我便要回去了。”
陆崇手上动作一顿,笑容略显僵硬,“怎么这般着急。”
“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想相公了。”林歌如实作答。
眼底藏着几分笑意。
她似乎习惯了小傻子在身旁的日子,几天不见,倒是有点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