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下清退这么多人,影响会不会不太好?”阿诺有些不安地上道。

    沈棠雪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姑娘虽然彻底跟陈氏和老爷撕破脸,可来日出嫁还得陈氏操持,万一把她得罪狠了,于姑娘你的名声也不利。”

    “我是想,是不是应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沈棠雪抒了口气,“阿诺,你从小就跟着我,为我考虑也是好的。可你要知道,陈氏与我已经是不可调和了,我退一步,他们只会更进一步。”

    “还是你以为我退一步,他们就会良心发现,要跟我重修于好,你敢相信他们的重修于好么?”

    与其退让讨好,不如干脆利落的处置了。

    阿诺一下就跪下去,“姑娘,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起来吧,以后若是到了侯府,我们自己更要立起来,若是做事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的,谁也帮不了我们。”

    阿诺连连点头。

    江淮衣双手抱胸跟在后头,一个劲地点头。

    不愧是他相中的人,就是有胆识。

    ……

    前面还闹哄哄的。

    但沈棠雪这个正主离开之后,那些佃户的声势就弱了许多。

    连哭声都变小了。

    毕竟,他们哭着闹着就是要卖惨给沈棠雪看的,这会儿她人都走远了,还哭给谁看呢。

    “姑娘说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这会儿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你们看是自己去收拾东西,还是让我们帮你们。”

    听琴已经知道要怎么玩了,兴致正高呢。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指了指那些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我觉得你们拖家带口的,最好还是自己收拾,否则待会儿往外扔的时候,把你们家小孩心爱的玩具扔坏了,我们可不赔。”

    “你敢!”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跟你们签了租佃契约的,不是我们家太太,也不是我们家姑娘,是沈家那位陈太太。”

    “你们想要个说法的,应该去找她,而不是在这里为难我们家姑娘。”

    “还有,你们在这个庄子上多站一会儿,都算私闯私人产业,待会儿官府的人到了,怕是说不清了。”

    “沈家太太不是这庄子的主人么?”有人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报官了?!怎么能报官呢?”也有聪明一些的,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了。

    庄头又扯着嗓子煽动人心:“你们凭什么报官?我们都在这里干了十多年了,凭什么说走就把我们赶走?!”

    听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就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喊声:“这里谁报的官?”

    “这里,我们报的官,我们在这里呢。”听雨挥着胳膊朝门口的捕头和捕快们喊道。

    一名捕头带着七八名捕快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那些原先还叫嚣着不肯走的佃户瞬间如鹌鹑一样低着头。

    鼓动大家的庄头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捕头看着那群佃户和妇人孩子,顿时就冲着听雨发火。

    那些人也以为是救星到了,七嘴八舌地告状,说是听琴他们这些人突然闯进庄子里来。

    捕头转头冷冷地打量听雨和听琴以及两名护卫,“你们是何许人也?擅自闯进的田庄要做什么?”

    听雨冷笑道,“你问都没问这庄子的主人家是谁,就知道我们是擅闯田庄了?你焉知不是他们占据了这田庄?”

    他双臂抱胸,有一股高位者俯视的气势,捕头都噎了一下。

    听雨虽然只是侯府的伴读书童,可毕竟跟着江淮衣,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哪里是一个捕头能比的。

    那些佃户妇人孩子又哭闹起来,庄头也在旁边一个劲地煽风点火,捕头看听雨他们的眼神都狠了几分。

    “你也别跟我们摆谱,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回衙门去说!”

    “这是我们家姑娘的地方,他们赖着不走,是我们报的官,你却要把我们拿过去问话,这是哪门子的律法?”听琴冷笑道,“我劝你想清楚再说。”

    “好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刁奴,欺负穷苦百姓起诉到我们官府面前来了,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撒谎?来人!把这几个刁奴押走!”捕头气急败坏。

    听琴再次掏出了地契,“你看清楚了,这庄子跟方圆二十几亩地都是我们家姑娘的!”

    捕头愣了一下,连忙凑上去看。

    这契约还是红契,清清楚楚地写着,田庄和附近田地的归属,是一位沈姓的女子。

    他转头问庄头和佃户,“你们是与谁签的租佃契约?”

    “城中沈家的太太。”庄头说道。

    佃户们也七嘴八舌地作答。

    捕头老脸一热,“……不是姓沈的姑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

    “够清楚了么?这位捕头大人?”听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捕头脸上挂不住,还嘴硬道,“即便不是你们签的租赁契约,但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能说赶走就赶走吧?”

    “他们拖家带口的,你让他们一家老小去哪里讨生活?”

    这还挺会拿别人做人情嘛。

    听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捕头大人这么慈悲,那把他们带回你们县衙去不就好了。他们好歹是你们县辖下的百姓,负责他们生活也是应该的吧。”

    “这怎么可以?!谁跟他们签的契约谁负责!”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们家主子收下这些人?”听雨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谁说一句没地方去,没饭吃就能赖在我们庄子上,那我们家姑娘早晚被吃穷了。”

    “而且他们擅自住进了主人家的院子里,可弄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我们家姑娘没追究就已经是仁慈恩德了。”

    听琴:“捕头大人这么慈悲心肠,那就把人都带回去呗,想来你们家县令应该也很乐意听你的意见做善事的。”

    这话一出,那七八个捕快都赶紧跟捕头拉开了距离,生怕被他的愚蠢传染到。

    谁拿出契约,庄子就是谁的,其他赖着不走的无关人等驱逐出去就好了,非要把什么烂摊子往自己身上揽。

    他自己作死就算了,别把他们都给连累了。

    捕头:“……”气够呛。

    他在这县衙当差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家的家奴这么大胆子的,在他们官差面前一点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