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将军果然脸色不好看,尤其在看到林晓萌是衣衫不整的被祁连晟带回来。
毕竟他骨子里还传承着封建的思想,就算不同其他男人一样限制女子在家相夫教子,那也接受不了这种情形。
林晓萌被放了下来,脚都还没站稳就被花将军一把拉进了草棚里,把临时搭建的简易帘布放下。
“跪下。”嗓音如钟,很明显,花将军现在很生气,后果可能有些严重。
林晓萌抿住红唇,还想为自己辩驳一下,“父亲,您听我说……”
花将军重重一声冷哼:“什么都不用说,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就给我对着上天跪下。”
得,又是老一套。
林晓萌瘪了瘪嘴,听话的跪在了铺满泥土的地上,腿下隐约还藏了几个石子,硌的生疼。
但花将军现在气头上,她不敢乱动了,只能低下头,咬牙忍着那被蚂蚁蛰一般的细细痛楚。
“你虽已嫁给祁王爷,按理说,我见了你也应当行礼,但无论如何,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也还是我女儿,我就不能不管你。”花将军站在旁边,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
这些话,她曾经听唠叨的母亲讲过,在现代,只不过,当时她还有些叛逆,说什么都不听,甚至反抗,摔门而出。
之后离开家的那几年,也曾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不能理智些,为什么要伤她的心。
花将军见她低着头不出声,以为她听进去了,话音就改为语重心长,“女儿,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就算你和王爷的感情好,也需得在人们面前避讳些,人言可畏啊!”
“我可受不了听见任何人说你半句不好的话,到时,我会做出什么事就难以想象了。”花将军还在苦口婆心的说教。
他想的是,花柒月的母亲去的早,自己一定要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保护好女儿,不能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尽管林晓萌听不到他的心声,却也从这声声告诫中体会到了他的用心良苦,心底最后一丝芥蒂也放下了。
她抬起头,眼眶微湿,却是诚心诚意的叫了声:“父亲。”
花将军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忽然有些不忍心她继续跪着了。
暗自叹了口气,无奈心软,却又享受这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他伸出手把林晓萌扶了起来,俯身为她轻轻拍打下来沾覆到衣服上的尘土。
“行了,你记住我方才讲的话,切勿再犯。”说罢,花将军转身掀开帘子,“走吧,咱们该启程了。”
林晓萌点头轻“嗯”了声,脸上洋溢着真实又灿烂的微笑,仿若重获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乌云遮盖住了太阳的光芒,湛蓝的天空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蓦然间,凉爽的风迈着轻松的脚步赶了过来,将那片阴霾一并带走。
温暖的阳光再次洒落大地,林晓萌忍不住抬起小脸,眼眸微闭,感受着温暖的气息,连同心底那些潮湿冰冷的角落也照亮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出发。”花将军在队伍的最前方,用力一拉缰绳,随着马儿的激昂鸣叫,眼神变得格外坚毅。
将士们几乎异口同声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溟朝,永不畏惧。”
整齐的口令让林晓萌的心血也跟着澎湃起来,她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热血的画面,总算知道为什么古人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后退一步了。
祁连晟策马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居高临下的伸出手。
林晓萌愣了愣,继而莞尔一笑,将手搭了上去。
“本王建议你最好抱紧点,我们要提速了。”祁连晟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波动。
林晓萌眼尖的发现他的耳朵红了,忍住笑,却将身子紧紧的贴了上去,两只手绕到前面交叉相握。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祁连晟以最快的速度垂下眼睑扫了一眼,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而后,他大吼一声:“驾。”
马蹄狂奔向前,风儿在耳旁低声诉说,发丝逐渐凌乱,遮挡了视线,看不清路况。
林晓萌却一定也不怕了,她的身边有两座“大山”,可以牢牢的护住她。
这次,军队没在路上拖延时间,众人除了晚间休息几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赶路。
两天不到,他们就来到了边关城楼。
战场远比林晓萌想象的还要残酷。
她下了马,看到面黄肌瘦的将士正扛着长枪守在城墙上,纵使风沙漫过,也绝不眨眼。
遥望远处两军征战地,还有些残肢散落在各处,只等被年月彻底掩埋。
看到他们的到来,一直守城的主将惊醒的连声高呼:“快开城门。”
进了城,林晓萌猛地捂住口鼻,眼眶发热,亲眼目睹将士们的手中正抱着树根艰难的啃食,酸涩感犹如附骨之疽般令她难受至极。
“祁王爷。”守城主将用跑的方式来到他们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后,眼睛不经意扫见旁边站着的人
他的手颤抖得伸出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又揉,直把眼角都揉红了,才哽咽着叫出来,“花将军,您回来了啊!”
花将军故意沉下脸,大声喝道:“哭什么,堂堂八尺男儿,给我挺直腰板,莫要让旁人见了笑话,你可是我带出来的兵。”
林晓萌心间又是一颤,看着两人狠狠碰拳,狠狠一撞,又用力抱在一起,也跟着共情了,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祁连晟微微一怔,视线从褶皱的衣角来到那张满是认真表情的小脸上,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