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用力一拉——
“轧轧轧……”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石床旁边的一块地板缓缓下沉,露出一条斜向上、仅容一人爬行的狭窄通道,尽头隐约有光亮透入!
“走!”李长生当先钻入通道,萧映雪紧随其后,两人在狭窄的通道中爬行了片刻,终于从通道口钻出,清新的空气和明亮的日光瞬间涌入眼帘。
他们出来的地方,赫然是莫居石窟后方一片隐秘的药圃边缘!
而就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灰色布袍的清癯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弯腰侍弄着几株药草——正是莫问先生!
李长生心头一紧,立刻拉着萧映雪站定,刚想开口解释。
莫问先生却仿佛背后长眼,缓缓直起身,头也不回,用那平淡无波的嗓音说道:“那个女娃子体内的麻烦,老夫已顺手解决了…………”
“她魂魄已稳,此刻在石室内昏睡,醒来便无大碍。此地污秽,你们既已无事,便速速离开吧。”他语气淡漠,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李长生闻言,立刻躬身抱拳:“多谢师伯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晚辈……”
“不必谢我,不过是还太玄老道一个人情罢了。”莫问先生打断他,依旧没有回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然而,就在李长生准备拉着萧映雪去石室接顾清颜离开时,站在他身后的萧映雪,看着莫问先生那孤寂清冷的背影,又想起石室婚房里那封沾满泪痕的信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终究是涉世未深、心性纯良的少女,忍不住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怜悯:
“前辈……您……您就是张子陵,对吗?那间石室里的柳絮儿姐姐……她一直在等您……”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莫问先生脑中炸响!
他那原本古井无波的背影猛地一僵!手中那株刚采摘下来的、散发着清香的药草无声地滑落在地。
一股难以言喻、混杂着滔天怨毒、无尽悔恨、以及彻底疯狂的气息,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瞬间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整个药圃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
“絮儿……絮儿……”莫问先生缓缓转过身,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那双原本深邃如古井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狰狞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萧映雪,眼神不再淡漠,而是充满了择人而噬的癫狂!
“你……看到了?!你竟敢……窥探絮儿?!”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尖厉,如同厉鬼哭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不好!”李长生脸色剧变,一把将萧映雪猛地拉到自己身后!
他知道,萧映雪无心的一句话,彻底撕开了莫问先生心中那道被强行封印、早已腐烂流脓的伤疤,将他深埋的执念和疯狂完全引爆了!
“前辈!映雪她年幼无知,绝非有意冒犯!请前辈息怒!”李长生挡在萧映雪身前,试图解释。
然而,陷入彻底疯狂的张子陵哪里还听得进去?
“死!窥探絮儿者,都得死!”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器,只是五指箕张,朝着李长生和萧映雪的方向隔空一抓!
“呜——!”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恐怖吸扯和撕裂力量的劲风凭空生成,四周的药草瞬间被连根拔起,碎石尘土飞扬!
李长生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袭来,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呼吸瞬间一窒,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向前拉扯!
“师兄!”萧映雪吓得尖叫。
“退后!”李长生怒吼一声,体内刚刚恢复些许的灵力疯狂运转,渡魔剑气虽弱,却依然透体而出,在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幕!
“嗤啦!”
那无形巨爪狠狠抓在金色光幕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光幕剧烈晃动,瞬间布满裂痕!
李长生如遭重锤,胸口一闷,“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
仅仅隔空一击,就让他这刚刚恢复的伤势再次加重!
“哼!太玄的徒弟,就这点道行?!”张子陵眼中赤红更盛,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拉近距离!
这一次,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带着洞穿一切的凌厉杀意,直刺李长生心口!速度之快,远超想象!
李长生瞳孔骤缩,这一指蕴含的力量,绝非现在的他能硬接,他猛地将身后的萧映雪狠狠推开,同时身体极限地向侧后方拧转!
“嗤!”
幽暗指芒擦着李长生的左肩胛骨飞过,护体灵气如同纸糊般被撕裂,肩头瞬间被洞穿一个血洞,鲜血飙射而出!
剧痛让李长生眼前一黑!但他强忍着没有倒下,玄剑终于出鞘,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近在咫尺的张子陵咽喉反撩而去!
攻其必救!
张子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李长生重伤之下还能反击。他冷哼一声,屈指一弹!
“当!”
一股巨力撞在玄剑剑脊上,李长生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震荡之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玄剑脱手飞出,“夺”地一声插入远处的岩石中!
空门大开!
张子陵眼中杀机爆射,另一只手如同鬼爪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李长生天灵盖!这一爪若是抓实,必然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师兄!”被推倒在地的萧映雪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绝望之中,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封信,想起了那个名字!她不顾一切地嘶声大喊,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尖锐无比:
“柳絮儿姐姐!柳絮儿姐姐在看着你!!”
“絮儿?!”
这个名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张子陵疯狂混乱的意识深处!
他那抓向李长生天灵盖的、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手爪,在距离头皮不足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地、无比诡异地停滞住了!